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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臻律悵惘地扔了酒杯,長嘆了一聲,“北地肅殺,卻總比陷在京城遙不可及的夢裡來的好。”

  “你說的對,”岳雷用手撫著額頭,目光低垂,“風吹日曬,金戈鐵馬,刀劍鋒鏑,還有號角聲……終日與粗獷的漢子為伴,有時候連騎在馬背上都會打瞌睡。”他突然笑了笑,隔桌子就伸出手拍了拍林臻律的肩膀,“到時候,你會沒有時間想她的。總比京城好,”他的笑意又慢慢退了,喃喃道,“……走到哪裡總能聽到她的消息。”

  林臻律瞧見他神色黯淡的模樣,暗地嗤了一聲,那個禍水一樣的女人,嫁了人也不安分,前有一個馮子安,後有一個小將軍。他忿忿地直接拿起酒罈,灌了下去。

  侯府的馬車停了下來,林臻律跌跌撞撞地被小廝扶下車,“砰砰”的敲門聲在安靜的夜間格外震響。

  門吱呀一聲開了,是一個面容清秀的丫鬟,她看見醉醺醺的林臻律,吃驚地呀了一聲,連忙喚幾個小廝去扶。

  “你家少爺今日同我家小將軍飲了酒,”敲門的小廝躬身行了一個禮,“深夜敲門,是非得已。”

  “啊,不,沒有關係。”初柳連忙還禮,“還要多謝你家小將軍送公子回來。”

  那小廝點了點頭,一下子躍上馬車前架,他身邊的車夫揚起馬鞭,初柳看見馬車緩緩地往前駛了一段路,才回身關上門,腳步匆匆地往屋裡走去。

  屋裡的兩個小廝忙得七手八腳,好不容易將林臻律抬到床上去了。初柳看著他嘆了一口氣,轉而去了廚房。

  第一五一章 (二更)

  第二日林臻律剛醒,就覺得腦袋暈暈沉沉地不住往下墜,他輕哼了一聲。門被推開了,他眯了眯眼,抬起胳膊,擋住屋外有些刺眼的光亮。

  “公子醒了?”初柳放下托盤,看了一眼還躺在床上的林臻律,端著手中的醒酒湯送到床邊,“快將這個喝了,醒一醒,那邊來信說,老爺今日要過來和公子一起用飯。”

  林臻律坐起身,接過湯碗,目光卻沉沉落在初柳身上,直到初柳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

  “初柳,你可否想見家人?”

  初柳微微一愣,“奴婢是孤兒。”

  “你也可以為你的未來打算打算了。”

  “公子,奴婢……”

  林臻律不待她說完,將手中的空碗遞給她,伸腿下了床,“洗漱更衣罷。”

  初柳看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只得喚人打來熱水,自己往廚下去了。

  秦檜是過了日正才來的,也沒有用飯,拉著林臻律在書房裡談了一個時辰,方心滿意足地踏出了書房,還衝著等在外邊的初柳和善地笑了一下。

  正當初柳有些怔愣的時候,林臻律的聲音從書房傳來,“初柳,你進來。”

  書房的窗戶緊閉,屋內顯得幽暗,林臻律眼中散發地濃濃寒意讓踏進書房的初柳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每次見過秦檜,林臻律的心情就不會太好。初柳沒有深究,靜靜地立在一邊。

  “我明日會隨著鎮寧侯府的小將軍出征,我走後,你帶著這個盒子和這封信,偷偷地送到燕國公世子夫人的手上。”林臻律將一個黑木匣子推了推,“記住,一定要偷偷的,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送完東西後,你一切都要聽她的吩咐。”

  初柳吃了一驚,抬起頭來,“公子,奴婢可以隨著你一起走。”

  林臻律肅然,“我是在命令你,什麼時候一個下人也能向主子大呼小叫了?”

  “公子,”初柳不為所動,她抬起下巴直視著面前的人,“奴婢不敢說十分了解你,可是一兩分總是有的,公子不喜歡秦府,不喜歡現在的生活,甚至不喜歡自己的身份。可是公子讓我把這樣東西交到燕國公府手上,”她的神色有些悲哀,“那是毀了你的前程啊,公子,你要想清楚,你終歸是秦家的人,你才是真正秦府的大少爺,你是要毀了你的家嗎?”

  林臻律的身形挺得直直的,他的目光也沒有停留在初柳的身上,“那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早就被人毀了。”他碰了碰手中的木匣子,自嘲地笑了笑,“我原本以為,你能答應我這個要求,原來我是高估自己了。”他抿了抿唇,似乎還想說什麼,卻忍住了,只大步從初柳身邊邁了出去。

  初柳的身子突然晃了晃,她慢慢伸手觸碰那個黑木匣子。她的心裡突然有一點痛,為自己,也為那個剛剛走出去的人。他最後其實不必那麼說,只要他堅持,她總能完成他的心愿的。他從來沒有高估他自己。

  為了生命中唯一的一份愛,或許是一份無望的愛,她總是很難拒絕。可是為什麼要拒絕呢?

  初柳把黑木匣子摟在懷中,笑了笑,輕快地收拾起屋子來。等到她踏出書房時,別人所見的又是平日裡溫和平淡的初柳。

  一日很快就過去,初柳靜靜地服侍林臻律起身,一直將他送出屋子,隨後回屋偷偷從後門離開了這個讓她心裡最安謐的地方。

  燕國公府,顏秉初因為裝病,只能依依不捨地將謝詡送到春滿園門口,她對著謝詡的衣領理了又理。大氅的系帶已經不知道重新打了多少回。

  “好了,”謝詡握住她已有些涼意的手,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回屋子裡去,別凍著了,讓我不安心。”

  顏秉初滿面惶然,她頭一回親身經歷這種事情,比之當年獨留顏廷文一人留在福州還讓她惶恐,直到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意識到,謝詡面對的是戰場,刀口舔血,真正無情的凜冽。

  她不知從何處尋求一個安心,只得緊緊拽著謝詡的袖子。謝詡無妨,只得伸手將她攬進懷中,又吩咐文柏,“去替少夫人拿一件帶帽的大氅來。”

  謝詡接過大氅,圍在顏秉初身上,替她兜好帽子,“走吧,送夫君出征,出了院子也無過。”

  顏秉初的嘴角翹了翹,依然說不出話來。

  一家子都等在二門處,謝詡鄭重同老太君和宋氏行了禮,眾目睽睽之下又親了親顏秉初,方大步邁出二門,上了馬車,燕國公早等在車上了。

  老太君和宋氏還未來得及悲傷,就被顏秉初嚇得什麼離別愁緒都沒了。這回她是真正病了,頓時燕國公府雞飛狗跳一團忙亂,請太醫,抓藥,熬方子。直到晚間,方才好了些。還沒等眾人鬆口氣,顏秉初的孕吐開始了,吃什麼吐什麼,沒幾天,整個人迅速瘦了一大截。長公主急得上火,住進了春滿園,每天親自守著她,結果自己又病了,顏秉初忙將長公主勸回去,幸虧不是什麼大病,吃了幾幅清火的方子也就好了。

  燕國公府每天都有太醫出入,關於世子夫人快不行了的謠言再次喧囂塵上,燕國公府的女眷閉門不出,也謝絕探訪。收到消息的徐氏一下子懵了,急匆匆地上了馬車就往燕國公府趕。

  見到女兒精神還好的那刻,徐氏放下心來,才想起另一件事,她有些羞愧地看了看坐在一邊的王醫女,“今日在路上趕得著急,撞上一位老嫗,沒來得及送醫館,不知道醫女可否去看一看?”

  “無妨,”王淑麗笑了笑,“王妃同少夫人聊著罷,少夫人身子還好,無需擔憂。”說著便跟著丫鬟往外去了。

  徐氏仔細地瞧了瞧顏秉初的臉色,恨恨地罵道,“你這個丫頭成天讓人擔心,小時候也是,動不動就生病,後來好了罷,結果要做娘了,又開始了”

  “娘,”顏秉初拉了拉徐氏的手,“是初兒不好,讓娘擔心了,可是這回可真的不能怪我,是你的外孫子不停話,在折騰我。”

  第一五二章

  收費章節(8點)

  第一五二章

  母女倆正說笑間,王淑麗掀簾進了屋,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徐氏頓時唬了一跳,忙問道,“我瞧著那老嫗撞得不是很厲害,才沒及時往醫館送,可是……有些不妥?”

  王淑麗撫慰她道,“王妃放心,不是這個原因。”她從袖中取了一封信出來遞給顏秉初,“那人一定要我交給你。”

  顏秉初帶著一絲詫異展開信封,神色間帶上了一絲迷茫。她愣愣地瞧著手中的書信半晌,似乎有些不解。

  “怎麼了?”徐氏問,她有些擔憂自己是不是給女兒闖了禍。

  “沒事,”顏秉初對徐氏笑了笑,起身道,“我就去見見她吧。”

  十一月的天氣算是入了冬,顏秉初披著厚厚的斗篷踏入偏院的時候,屋裡迎面而來的溫暖讓她不禁打了一個舒服的冷顫,屋內的木床上靜靜地坐著一個人,穿著褐色的短襖,花白的頭髮,可是安謐的氣質讓顏秉初無法相信是一個老人所發出來的,當然顏秉初也知道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

  文柏和文杏都立在門外候著。顏秉初在她對面坐下,靜靜地想了一會兒便直接問道,“你家公子在信里說,有一樣東西,他托你送給我,是一個見方的黑木匣子。”

  初柳聞言,將身邊的包袱展開,“就是這樣。”

  聲音嘶啞,低沉,就像是一個陰鬱的老人家。

  顏秉初不由看了她一眼,妝容易得很出色,“謝謝你,初柳。”顏秉初注意那女子聽到自己的名字時面上一閃而過的震驚,她笑了笑,“除了這樣東西,你家公子也將你人託付給了我,如果你願意,可以待在這裡等到你家公子回來,或者……嗯,你心中是否有良人?”她仔細地斟酌著說道,“我可以安排一份嫁妝讓你嫁過去。”

  “不”初柳短促地叫了一聲,搖了搖頭,“多謝少夫人好意,奴婢,奴婢就在這等我家公子回來。”

  顏秉初訝異地眨眨眼,瞭然地點點頭,笑道,“那好,有什麼需要的就同我說,或者和我身邊的丫鬟說也是一樣的。總之多謝你特意將東西送過來。”

  她起身將木匣捧在手裡,向初柳微微頷首,便打算告辭。

  “少夫人,奴婢能否冒昧問一句,”初柳在身後突然開口,“我家公子同您是什麼關係。”

  顏秉初一笑,“只是同窗罷了,硬要說什麼關係”她頓了頓,想了一會兒“你家公子是個好人,救過我兩次。”雖然我覺得他很討厭我,顏秉初心裡暗道,回頭沖女子笑了笑,正巧對上一雙茫然的眼睛,“你就安心住在這裡吧,你家公子為了……你,與我,與燕國公府做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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