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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還未落,就見謝詡大步匆匆地走進園來。顏秉初立刻起身,微笑著看著他向老太君行了禮、謝老太君見他眼睛一直往站在一邊的顏秉初處瞄,不禁好笑,偷偷向顏秉初使了個眼色,笑道,“陪你夫人回園子罷,你老娘下午進了宮不在府里,也不用在我跟前眉來眼去的。”

  謝詡笑嘻嘻地沖老太君行了禮,兩人就退出了正院。

  謝詡大步在前頭走得很快,顏秉初卻慢悠悠地跟在他後頭,謝詡走了一段路,立住轉頭笑道,“怎麼走這麼慢?難道是怕了?”說著壞笑著大步往回走,還不等顏秉初反應過來,就立刻彎腰將顏秉初抱了起來。

  眾人一時都懵住了,直到耳邊傳來一聲大呼,“快放下,快放下”

  第一四六章

  這一天,恐怕是謝四郎二十一年的人生里最奇妙的一天,他的母親——未出閣前的大家閨秀,出閣後的名門貴婦,毫無儀態地大呼小叫著沖他跑來。

  跟在後頭的丫鬟婆子一驚之下統統回過神來,急忙上前圍著謝詡,又不敢伸手去搶,只得巴巴地望著。謝詡這才發覺顏秉初身後竟然跟著一大幫的人。

  愣了半晌的顏秉初撲哧一笑,用手拍了拍呆怔的謝詡,小聲道,“快放我下來吧。”

  謝詡挑了挑眉,十分不解,但還是依言將她輕輕放下。

  宋氏在幾步之外終於緩下腳步,揮了揮手讓人散開,“都圍著做什麼”她走到顏秉初面前,拉住她的手,見是暖的,又看面色也沒什麼不妥的地方,舒了一口氣,“真是嚇死娘了。”又轉頭狠狠地拍了謝詡的胳膊一下,“你說你,已經是幾歲的人了,還毛毛糙糙的”

  謝詡從八歲上就再也沒有得過這個評語了,他有些緊張地打量顏秉初,臉蛋白皙透亮,甚至比一月前紅潤了不少,他皺起眉看著面前兩人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樣,疑惑不已,“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前些時候病了?

  宋氏不打算自己告訴他,只笑道,“好孩子,陪初兒回院子吧,今天好好休息休息,路上仔細些,別磕著碰著了。”

  謝詡的心裡已經隱隱浮現出答案,他不可置信地呆呆看著妻子的笑臉,突然感覺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很快。

  “你……你……”

  顏秉初笑盈盈地撇過臉,對宋氏道,“娘,那我們回院子啦。”

  宋氏笑著擺擺手,回身往正院走去。

  在眾人面前,顏秉初只是抬頭看了謝詡一眼,然後低聲道,“爺,該走了。”

  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謝詡明明瞥見了她眼裡的狡黠之意和嘴角促狹的笑容。他有些無奈,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勾了勾嘴角笑道,“走吧。”

  只是輕輕扶在顏秉初右肩的手有些顫抖。

  顏秉初的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輕笑,她的手不自覺地撫在腹上,想摸一摸那個還未成形卻和她血脈相連的孩子。這個動作幾個星期來她已經做得很習慣了,卻讓一直用眼角的餘光注意她的謝詡心裡翻起滔天巨*。

  謝詡的唇有些顫抖,他使勁抿了抿,卻沒有任何作用,而放在顏秉初右肩的手也忍不住緊了緊。

  一行人進了院子,一直靜靜地跟在夫妻倆後頭的丫鬟婆子一下散開,腳步輕快卻不亂地走向各處,顯然是各司其職,訓練有序。

  屋子裡因為燃了炭盆,暖融融的,讓跟著進來的謝詡微微一愣,這個溫度對於他來說有些熱了,可就是這一愣,讓他的心反而奇蹟似的平靜下來。他扶著顏秉初在榻上坐下,笑道,“我這一身塵土的,還抱了你好久,得趕緊去換了。”又轉頭吩咐立在一邊的文柏“替少夫人換身乾淨舒服的衣服,”想了想道,“先熏暖和了。”

  文柏笑道,“都預備著呢。”

  顏秉初默不作聲,只笑著看著眼前的男人點了點頭,也不顧屋裡的丫鬟都沒退出去,俯身在她的額頭上落下輕輕的一吻,就大步往淨房走了。

  文柏便轉身去取備好的衣物。

  顏秉初無聊地斜倚在榻上,翻了翻手邊的書,眼角的餘光瞥見一個粉色的人影在屋內猶猶豫豫地走著,不禁有些奇怪。她抬起頭,恰巧那丫鬟也在看她,目光接觸的一瞬間,念文立刻垂下眼睛,垂手站好。

  這個位置,是想去淨房?顏秉初心裡滿是趣味,她若沒有察覺到這人的心思,那她也白活這麼多年了。顏秉初的手慢慢地翻過一頁書,眼睛卻仍緊緊地盯著她。果然,聽到翻頁聲,念文的眼睛迅速抬了起來,碰到顏秉初的目光,顯然嚇了一跳,又垂了下去,只是愈發恭敬了,一雙好眉也跟著低垂,真是乖巧不過。

  顏秉初無趣地撇撇嘴,真的低頭翻起書來。一時,文柏取了衣服回來,伺候顏秉初去暖閣里換了,又重新通了頭,挽了松松的髮辮。等到她出了暖閣,謝詡已經出了淨房,披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

  顏秉初的目光掃過手上拿著乾淨帕子的念文,淡淡道,“文柏,去替爺把頭髮絞乾了。天氣冷,一直濕著頭痛。”說著隨意在謝詡對面坐下。

  文柏愣了一會兒,忙笑著說是,要從念文手上取帕子,誰知念文的手一躲,文柏登時心裡一咯噔,目光直直地盯住念文,嘴裡卻笑道,“妹妹也幸苦了一天,下去歇歇罷,屋裡頭有我就行了。”

  念文瑟縮了一下,呆怔了一會兒,才低眉順眼地將帕子遞給文柏,柔聲道,“姐姐說的是,姐姐伺候少夫人一天也幸苦了。”

  文柏擰緊眉頭,什麼都沒說,取了帕子便站到謝詡身後替他絞起頭髮,再也沒有看念文一眼。

  念文等了一會兒,見兩個主子一聲不吭,便只得慢慢退了出去。

  顏秉初一聲不吭是故意的,而謝詡則是什麼都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顏秉初的腹部,一直還覺得自己在夢裡飄著,哪裡有半分心思去理旁的事,連幫他絞頭髮的文柏在顏秉初的示意下退了出去都不曉得。

  “唉,”顏秉初故意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在屋裡走了一圈,果然謝詡的眼睛一直隨著她動著。她看著謝詡難得一見的呆傻模樣,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大笑聲將謝詡驚喜,還沒等他有所反應,顏秉初卻因為笑岔了氣連連咳嗽起來。

  謝詡慌得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結果動作太大,椅背一下子砸在地上,砰得一聲發出好大的聲音,謝詡什麼都顧不得,一把抱住顏秉初,輕輕地順撫著顏秉初的背。這麼大個動靜,屋外立著的文柏和林嬤嬤慌得立刻奔進屋子。

  “快,快,倒水”

  三個人緊張地看著臉咳得通紅的顏秉初慢慢地緩過氣來,都覺得背後滲出涔涔的汗。

  “這是要嚇死嬤嬤啊”林嬤嬤大力撫著胸口。

  顏秉初不好意思地將杯子遞給文柏,笑道,“我哪裡就有這麼嬌貴了。在外頭,做給老祖宗和母親看就算了,回了屋子還不許我松泛松泛。”

  林嬤嬤立刻挑起眉,“什麼叫做給老祖宗看懷了身子的人頭三個月是最最要緊的這事可馬虎不得,”她絮絮地開始嘮叨起來,“這三個月,你哪都不准去,頂好在床上躺著,想吃什麼就和覓青說,沒有的,嬤嬤求爺爺告奶奶也給你弄來,有事千萬不能憋著……”

  顏秉初哀嘆一聲,偷偷擰了一把從聽到“懷了身子”後就陷入呆怔狀態的謝詡,笑道,“那就這麼嚴重了……”

  還未等她說完,謝詡已經深吸了幾口氣,立刻扶住林嬤嬤的手,“嬤嬤,您重新說,我剛沒聽明白,您仔細說說,還要注意什麼,要吃什麼,您都說說。”謝詡迅速從做夢狀態轉為準父親狀態,他小心地扶住林嬤嬤,“我得記下來,我們去書房說。”

  顏秉初和文柏茫然地對望了一眼。

  “小心伺候著少夫人。”謝詡又匆匆回身吩咐文柏,偏頭又狠狠地在顏秉初臉頰上親了一口,才轉身大步跨出房門。

  第一四七章

  寧善堂的院門關得緊緊的,屋內只有兩人,坐在堂上的老太君盯著手上明黃色的布帛,眼神閃爍,坐在她對面的宋氏也沉默不語,面色疲憊。

  “娘娘什麼都沒說?”沉默片刻,老太君撫了撫捲起來的布帛,仔細地將它放進黑漆雕花的盒子裡。

  宋氏搖搖頭,“如今宮裡的氣氛乖謬,貴妃氣焰囂張,娘娘在自己的宮裡竟是不方便說話的樣子,連娘娘給的賞賜在出宮門時竟然有人盤查,若不是皇后娘娘相幫,恐怕這東西就藏不住了。此次進宮,還借的是初兒的名頭,娘娘說是夜裡做了喜夢,想來是映在咱們府上了,所以喚我進宮問問。”宋氏似乎有些猶疑,停頓了片刻才道,“那夢雖然像是真的,但媳婦還是不敢和娘娘說實話,只說還沒兆頭,張太醫那,國公爺都打點過了……”

  “你做得對”老太君點了點頭,沖她安撫地笑了笑,“這時候什麼都注意點,宮裡的賞賜就不用春滿園送了,令劈一處收著,迎彤跟在黃嬤嬤後頭幾年,也算是出師了,撥到春滿園照看著,你也多加注意,送進去的東西親自經手了才好。”她長長嘆了一口氣,“若是皇后娘娘透出來的消息無誤,恐怕要有一場硬仗要打了。索性……所幸啊……”

  宋氏不語,面色卻微微好看了。

  謝詡在為他即將為人父而激動的不久後,又一條消息將他擊得魂飛魄散。深夜,燕國公府的外書房只父子二人,謝詡捧著那捲聖旨連聲音都顫了,“……德帝四子紹,謙恭慈順,在孺而勤,宜奉郊廟,承統大業,繼位新帝……”他雙眸發亮,眸光中神采閃動,“這事,竟然已經定了我們……勝了……”

  謝毅嘆了口氣,緩緩說道,“這是第二份聖旨。”

  “什麼意思?”謝詡一愣,皺起眉頭,又仔細看了一遍聖旨的內容,終於目光盯在“新帝”二字上,猛地抬起頭來。

  謝毅眼角微動,心中閃過一絲欣慰。他今日回府看到這份聖旨時,也是欣喜若狂,若不是老太君最後那番話從頭澆了他一盆冷水,他恐怕不能像自己的兒子這樣很快找到破綻平靜下來。

  皇帝還未駕崩,哪來跳過儲君,立新帝之說。

  “這一份聖旨除了皇后娘娘,淑妃娘娘,恐怕知道的只有我們府了,”謝毅說到此處不禁苦笑,“若是要像第一份聖旨天下盡知的話,還要憑自己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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