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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室很小,小到連一個浴缸的擺不下,趙暮夕那天說得沒錯,她的確第一次接觸這種環境,可也沒有趙暮夕說的那麼不堪,至少這裡,她覺得很溫馨。

  紀與棠洗好澡出來時,趙暮夕在臥室里正彎腰換著床單,鋪得一絲不苟,生怕留下一點褶皺,被套和枕套,趙暮夕也一併換了。

  紀與棠臨時穿著趙暮夕的睡衣,趙小姐一貫的風格,寬鬆白t恤和小熱褲,她的身形和趙暮夕差不了多少,所以還算合身,只是趙暮夕更乾瘦些。

  “你洗好了啊……”趙暮夕鋪好被子就看到紀與棠站在臥室門口,都不知道她看了多久,也不吱一聲,“床單我換好了,你先睡吧。”

  說罷,趙暮夕去衣櫥里拿著自己的睡衣,踩著拖鞋,打著哈欠懶洋洋地往浴室里走去,熬到這個點還沒睡,困得不行。

  趙暮夕洗好澡回來時,紀與棠已經側臥在床上睡著了,她卸了妝以後,臉上的眼圈十分明顯,感覺像是很多天都沒好好休息了。

  趙暮夕躡手躡腳掀開被子,在床的另一側躺下,可還是把紀與棠給吵醒了,她半睜開眼,看到趙暮夕剛躺下……

  “睡吧,我關燈了。”

  “嗯。”

  洗了澡以後,趙暮夕變得困意全無,睡不著,又不敢翻身,畢竟身邊還睡了其他人。她們之間隔了半個人的距離,趙暮夕睡覺很規矩,想必紀總睡覺應該也挺規矩,所以這張床別說睡兩個人,就算三個人都綽綽有餘。

  趙暮夕仰臥著,她扭過頭,偏向紀與棠那側,仿佛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深夜失眠,容易胡思亂想……趙暮夕問自己,如果紀與棠是認真的,而不是在開玩笑,她會喜歡上紀與棠嗎?

  也許會的吧。紀與棠除了性別,其他一切都符合趙暮夕的理想型,氣質出眾,善解人意,該溫柔時溫柔,該霸道時霸道,不正經時很撩,正經時又可以依靠……

  趙暮夕想著和她的點點滴滴,一個人在黑夜裡傻笑著,要是林微看到她這樣笑,又該說她“少女懷春”了。

  如果紀與棠是認真的,趙暮夕大概會招架不住,就算她是女人,好像性別也沒那麼重要,女人和女人在一起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更何況,男人也不見得比女人要靠譜…趙暮夕七里八里想了很多,最後自嘲地得出結論,紀與棠又不是認真的,她吃飽了撐的去糾結這些問題。還是琢磨琢磨怎樣賺錢,還清她媽的賭債再說,這才是她要面對的現實……

  一想到趙彩南,趙暮夕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她總是告訴自己,不要在夜深的時候想那些事情,她怕做噩夢,連睡覺都不得安生。

  趙暮夕也不知是幾時睡著的。

  這晚,她還是做了那個夢,夢到了她跟她母親住了十年的出租房,陰暗又潮濕,那裡是她所有噩夢開始的地方。小時候不明白,她只知道母親總是帶不同的男人回家,幾乎每天都是,高矮胖瘦都有,他們關上房門,好一陣都不會出來;等到她再大些,趙彩南每次帶男人回來之前,都會把她支開,不讓她在家待著。

  樓下的租客說她媽是“公交車”,六歲的她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她還傻乎乎地跑去問她母親,他們為什麼那樣說,趙彩南狠狠地扇了她一個耳光,那是她母親第一次打她。

  十歲時,趙暮夕徹底地明白了這個詞的含義,那天她提前回去,看見一個男人從她母親的臥室里出來,而她母親赤-裸著身體,渾身都是烏紫的痕跡,腫著半邊臉,床上撒了一些紙幣,她母親面無表情地伸手一張張撿著……

  當時趙暮夕紅著眼,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就朝著那個男人沖了過去,她當時才十歲,也正是因為才十歲,才可以那麼無所顧忌,她被那男人一把推倒在地上,水果刀反而在她手上,割了一大道口子,血流不止。

  “死丫頭!誰讓你現在回來的!”

  十歲的趙暮夕,惡狠狠地盯著趙彩南,瘦弱的身子在顫抖,聲音也在顫抖,“公交車。”

  “你個小白眼狼!”趙彩南揪著她的校服,把她推到牆角,用藤條抽了她十幾下,一邊抽一邊哭,趙暮夕也哭,就是不喊一聲疼。那天晚上,她們母女都傷痕累累,坐在地上,面對面哭了一夜……

  那以後,趙暮夕再也沒叫過她一聲“媽”。

  但趙暮夕永遠沒辦法真正去恨趙彩南,她討厭母親的作為,但她母親的確為她犧牲了很多很多,是常人所不能想像的。以至於不管現在趙彩南做什麼,趙暮夕都會原諒她。

  如果要說恨,她要恨那個應該稱之為“父親”的男人,趙暮夕總是想,如果他當年可以對十七歲的母親負點責,她母親也不至於為了生活,淪落到那一步。一切都不會比現在還糟糕。

  後來,趙暮夕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走出這段陰影,只是現在想起來,還是會想哭。

  早上六點時,紀與棠便清醒了,隱隱約約聽到有啜泣的聲音,她轉過頭,是趙暮夕在哭…枕頭已經被打濕了一小片。

  “暮夕?”紀與棠移過身子,湊到趙暮夕身邊,撥開她擋在臉上的黑髮,才看清她滿臉的淚漬,她的身體蜷在一起,在顫抖,這是極沒有安全感的表現,“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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