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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胥撣了撣衣擺上不存在的灰塵,站起來往床榻的方向走回去,又在轉身時頓下步子,視線靜靜望著被簾幔遮住的床榻。
他兀自搖了搖頭,似是在回答暗衛的疑惑,又似是仍舊在自語,看似是很苦惱的樣子,嗓音中卻靜靜流淌著溫柔,唇角帶著無奈又溫柔的笑意,「不能殺,又不准趕走,一點地方不如意,就要委屈巴巴的哭給我看,鬧小孩子脾氣,不放人,又能怎麼辦……」
容胥垂眸一笑,抬腳繼續往裡面走過去。
既然結果已經是這樣了,還不如順勢讓龐厲襲了南明的爵位,白笙性子良善,又心軟,最記得別人給的恩情,若是讓白笙總是念著,還不如他來幫白笙把這恩情還了,興許還能讓白笙開心……
容胥似乎沒察覺到,他說那些話時,言語中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高興,與他往日的沉穩模樣截然不同,細細聽來,還能感覺到一種帶著炫耀的愉悅。
這一刻,他似乎真的只是那個不足弱冠的少年,不是大周幾百年來最為傳奇的帝王,更不是那個令六界眾生聞之喪道的魔君容胥。
暗衛顯然感受到了這種變化,面色瞬間怔住,他抬起頭,控制不住的跟著容胥的視線,看向裡面被床帳掩的一絲不露的床榻。
直到這時,暗衛終於才將從方才他進帳篷開始,忽略的那些細節一個個串了起來……
陛下那明顯比以往低許多的嗓音,讓人偽裝成叛軍去引走朝臣,特意吩咐不許喧譁吵鬧,看起來無可奈何只能放過南明世子時說的那句「又能怎麼辦?」……
所有的這一切,都是為了遷就一個人,現在正睡在床帳里的那位小公子……
京中權貴們常常來往,隔幾日便有一些閒談,而在昨日,京中這些權貴們圈子中最熱的猜議,便都是圍著這個叫白笙的少年,猜測他到底是什麼人,到底在陛下心中是個什麼樣的位置……
昨夜宴場上,滿場的賓客都親眼見到,陛下替那少年餵果子布菜剝瓜子,伺候他吃飯喝水,眼睛幾乎一刻不離少年,吃完了飯,又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個撥浪鼓,哄孩子一樣逗的那少年眉開眼笑。
一頓飯下來,陛下面上的笑就從沒斷過,容胥登基三年有餘,印象里,幾乎從來沒有人見過他那樣的笑。
他對少年的喜愛表現的毫不遮掩,只要不瞎,沒人看不出他對少年與對旁人有多不同。
可即使親眼所見,也照樣沒多少人人相信,自古帝王家無真心,何況陛下寵著的人還是個男人,現在再多的寵愛,恐怕也只不過是出自對美好皮像的喜愛……
容胥那樣一個連親兄弟都能手刃的人,更是無情到了極致,怎麼可能會有所謂的真心……
其實不只朝臣,就連他們這些奉命保護過白笙的暗衛都不相信,容胥真有什麼真心,就在剛剛進帳之前,他也是不信的。
可如今他卻不得不信了。
如此不計後果的遷就一個人,只為了他高興……不說皇家裡,就是放在尋常百姓家,也不一定有人能做到這樣。
可容胥卻做到了,他不僅這樣做了,還甘之如飴,像是恨不得要向全世界炫耀,他得了白笙這樣一個寶貝。
誰能說他不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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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委屈
時間一晃, 到獵場已經有六七日了, 看完了安排的所有節目以後, 容胥還讓獵場的人把先前養的那些小型獵物放出來,騎馬帶著白笙去逛大半日的林子。
白笙在獵場裡玩的樂不思蜀, 直到在來獵場的第八日,氣象突變。
連續好多日的艷陽天,在他們從林子裡回來的那天下午驟然轉陰, 天沒亮就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暖了好多日子的初春又重新返了冬寒。
山上比其他方要寒冷許多,且陰冷潮濕,容胥擔心白笙適應不了突變的溫度而生病, 早就命人備好了車駕。
車駕趁著雨還沒下大,山路還不算難行之時, 便趕著清晨的濛濛細雨下了山,車隊剛進了城中, 瓢潑般的大雨已經落下來了。
隨行的那些朝臣們卻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只能等著大雨停下來,山上的淤泥再次凝結能泥塊的時候,才能再從驪山上下來。
突如其來的雨季來的毫無預兆, 又急又快,夜裡還時常伴著電閃雷鳴, 連綿的陰雨天就這樣持續了好幾天, 一直到回宮的第三天, 大雨不但沒停, 反而像是越下越纏綿了……
連綿的陰雨天,把天空都變成了蒙蒙青灰色,不像前幾日有太陽時那麼亮堂漂亮。
且天氣格外的寒冷,風吹的人涼颼颼的,白笙臉上的血管細,皮膚白的透光,在外面走廊上跑一轉,涼風就能把他的耳朵鼻子都凍的紅通通。
可即使是這樣的寒冷天氣,白笙也還是在殿裡面待不住。
似乎是在獵場裡把心玩野了,畫畫也不學了,畫本也不愛看了,吃了午膳就往外面跑,順著遊廊跑跑跳跳,摸雨踩水,整日都開心的不得了,又恢復了從前活潑好動的性子,像只剛被從籠子裡放出來的小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