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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比如現在,從那扇殿門打開起,無論是守在門兩側的小太監,掃雪的宮人,還是梅林里正修剪著花枝的宮人,手中雖當著自己的差,視線卻都有意無意的瞥著白玉階上,那個正拾級而下,手中還拿著桃子在咬的少年。

  白笙靠邊扶著欄杆,視線緊緊盯著腳下台階,一步步踏的很慢,是左腳先踏還是右腳先踏,是腳尖落地還是腳跟落地,要踩在什麼位置,仿佛每一步都經過了很慎重的思考......即使是一顆水滴攔在前邊,他也會小心的繞過去。

  就在他下到最後一級,快要踩到平地上時,右耳邊忽然傳來一聲短促的驚呼,白笙及時在平地上站穩,停住腳步,聽出聲音來自於那片梅林,他轉頭看過去。

  入目首先是一片清冽的硃砂紅,寒梅傲雪,錚錚鐵骨,獨獨屹立在厚厚積雪中的臘梅,寒冬臘月天裡獨攬芳華。

  隱隱綽綽縱橫著的梅枝中站著幾個小宮女,皆穿著一身整齊的淺碧色翠竹宮服,紅綠鑲嵌格外醒目,其中有一個側趴著倒在雪地里,因雪積的很厚,倒在地上的小宮女把雪地砸出了一個人形的大坑。

  白笙咕咚咽下嘴裡那口桃子肉,臨時改了方向,轉身往梅林走過去。

  自入冬以來,大雪便連綿不盡,昨夜裡又下了一整夜,磚瓦宮牆上都落了厚厚的一層雪,今晨起來,殿內石板上的雪很早就被清掃乾淨了,只有植有樹木的泥土裡還能攢得住積雪,雖易弄濕鞋,但卻不比平地里容易滑,白笙近日學步不敢跑遠,便常會到梅林裡面去踩雪。

  他腳步很輕,踩進雪裡發出不急不緩的咔嚓咔嚓聲,但其實這已經是他在加快步伐了,等他繞開一路的梅枝走到那群宮人面前,梅林里的人早已安安靜靜的站成一排,對這個不明身份,卻又能自由出入主殿的小公子恭敬有加的曲膝行著禮。

  而那個摔倒了又不小心在殿內喧譁的宮女也早已爬起來,復又直接的跪在了雪地上,半邊的衣服都被雪浸濕,染成仿佛潑了油墨的了深綠色,頭髮上還沾了沒有化去的雪,不知是冷的還是怎麼的,小宮女正在瑟瑟發抖。

  白笙走到離她還有一段距離便停下了,猶豫了一下,微微彎下腰,很擔憂的問:「是摔疼腿了嗎?」

  小宮女剛剛不僅高聲喧譁,還失手碰斷了一枝開的正盛的梅樹枝,此刻正心慌意亂的害怕受罰,低垂著頭,連眼睛都不敢往上抬一下,聞言頭埋的更低,聲音顫抖:「回...公子,沒...沒有。」

  白笙以為她是太疼了,和自己先前一樣疼的忍不住哭了,頓了頓,又往前走了兩步,伸出手遞到她面前,聲音放的很輕,像是在哄小孩子,「摔倒一定是很疼的,不過你不要怕啊,下次慢慢的,小心一點就不會摔了,地上的雪太涼了,你的衣裳都濕了,忍一忍,先站起來,不然可能會生病的......」

  小宮女就是在戰戰兢兢之中,見到了眼前那隻修長的手。

  那隻手美極了,像是由最名貴的白玉雕刻而成的,毫無瑕疵,無一處不是精雕細琢。

  她愣愣的抬起頭,聽著那道溫柔的嗓音,看向遞手過來說要扶她的少年,一眼便令她的心撲通撲通跳的飛快,小宮女入宮時還太小,沒讀過什麼書,不知道怎麼形容,只覺得他比滿地的雪還要乾淨潔白,比滿園的梅花還要美。

  這宮裡的宮人們雖都在偷看白笙,心思卻並不盡相同,小太監們或許只是因為好奇,而情竇初開的小宮女們則更多是覺得他好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宮中沒有皇子,容胥雖然也生的俊美,可在宮人們心裡陛下比凶煞惡鬼還能震懾人,沒人有那個膽子敢看他,宮中忽然出現了一個長的這樣好看,又看起來地位不凡,能與陛下談笑自如的小公子,哪個少女不懷春?

  小宮女方才就是因為偷看他,才會腳下拌了樹枝摔倒在地。

  白笙見她沒動,有點疑惑,正準備問,視線瞥過自己伸出去的手,忽然想起來自己剛剛也用這隻手拿過桃子,趕緊收回來,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不好意思道:「我......現在是乾淨的了,我扶你起來吧......」

  小宮女顫抖著將手放進他的手心裡,被他扶著起來,臉已經燒得比白笙手中那顆桃子還要紅,她偷偷把被他握過的那隻手藏進袖子裡,生怕風把那上面殘餘的溫度帶走了。

  「怎麼樣,你還好嗎?」

  小宮女耳根子通紅,不敢看他,眼睛看著地上的雪,急忙點點頭。

  「沒事就好。」見她站的穩穩的,臉雖然很紅但是沒有哭,看起來真沒事的樣子,白笙笑了笑,走過去撿起了那根被碰斷了的梅花枝,他蹲下去撿梅花,連掉了桃子也沒發現,只顧著輕輕拍掉上面沾著的雪,走之前還對那群小姑娘點頭笑了下,禮貌的道了別,才轉身拿著梅枝走了。

  那回眸的一笑怔住了太多姑娘,戲本里的才子佳人仿佛就要成了真,直到白笙的身影走出梅林,小宮女們也沒能從他身上移開視線......

  平清宮主殿到宮門還要經過三道門六道階,白笙剛見那小姑娘摔了,擔心自己也滑倒,於是走的比先前更小心,還不等他走下第四道階梯,容胥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鋪滿琉璃瓦的朱紅殿門後面。

  白笙眼睛一亮,忽然歡喜起來,捏著梅枝的那隻手高高的揚起來,遠遠的朝著男人揮了揮,「容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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