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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將軍白袍依舊,翻身下馬 ,視若珍寶般把來人圈進懷中。

  “沒受傷?”

  眾目睽睽之下,謝冰媛兩隻手在她前胸後背摸索,沈清爵只是圈著她的腰,任由對方檢查:“不敢。”

  “我是你的人,豈敢輕易受傷?”大將軍伏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就讓謝冰媛立刻紅了眼,這才想起這人身後還有近四千兵馬。

  身後見過大場面的片雪軍依舊莊嚴肅穆,好似什麼都沒看見,但其實心裡宛如明鏡。

  謝冰媛輕咳一聲,趕忙把她推開。

  二人一道入城,原來雖然已經知道魏軍絕不會在此處出現,但是沈清爵就怕萬一,遂親率片雪軍出城迎接。

  在還沒有到太京城的一路上,所到之處村不是村莊不是莊,不時有跪地哭喊的老人,也有孤苦伶仃的少男少女。

  行至一個偏僻的村落,謝冰媛忽然停下腳步,她似乎聽到了屬於嬰兒的嘹亮啼哭。

  隨著聲音而去,看到一塊磨盤上放了一個不大的破布包袱,謝冰媛將其抱過來,一看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女嬰,皮膚還很稚嫩,眼睛也不怎麼能睜開,雙手也攥成小拳拳,看起來異常瘦弱。

  只是哭聲分外明顯,能一下就吸引她的注意。

  謝冰媛一將她抱在胸口,這小女孩便不哭了,沈清爵也覺著可愛,就試著接過來,結果小女孩哇地一聲又哭了。

  身後片雪軍漢子爆出一陣笑。

  沈清爵:“……”

  謝冰媛將其抱至馬車中,找來絲綢棉布把破舊包袱換下,有拿出溫熱羊奶,細細用小勺餵她。

  “嘿,小丫頭,叫娘親。”

  “你瞧你,這孩子牙都沒有,怎麼會說話。”

  小女孩衝著謝冰媛咯咯地笑。

  “我願她以後能活的瀟灑肆意,如水波蕩漾,以後就叫她沈漾吧。”

  “沈漾?倒是不華不俗,挺好聽的。”

  “嗯,我們一家三口,名字里都帶水。”

  太京城裡,風景也好不到哪兒去,年前一場瘟疫病死了很多窮人,多虧神醫衛捲雲夜以繼日才找到解藥,後來又是險些鬧得軍隊分裂的逼宮,以及魏人的滲透,楚人的流失去了在滿武州的舊楚,這些事情雖不能一下擊垮太京城,可就像螞蟻駐堤,要慢慢掏空太京城的底子。

  四大酒樓,已經停業一半,魏驛站也被封停,街上商市幾乎停了一大半,在兩天前那場足以寫進史書的攻守戰中,城中青壯也死了將近三分之一。

  而實際死去人數,遠遠超過了沈清爵的統計,一般人殊不知她在戰場上的不易,那些身軀健全的,身穿盔甲的,可以辨認易於統計,可是那些身首異處的,被戰馬衝撞踐踏致死的,那些萬箭穿心的,那些被燒成一堆枯骨的,要她怎麼統計呢?

  所以無論是大離還是北魏,死傷人數都要遠遠大於明面上給出來的數字。

  “你還記得城外西邊有一座尼姑庵麼?我們也去過的。”沈清爵突然道。

  “嗯?怎麼回事?”謝冰媛疑惑。

  “我帶你去,到了你便明白了。”

  這是一處僻靜的庵,在還沒有開戰的時候,也會有一些固定香客來此,自打戰事一起,原本就不多的香客越發寥落,現在似乎沒有人來,只剩下常年居住於此的十幾位老尼子。

  沈清爵輕輕扣了扣門上舊銅環,過了一會兒,破舊木門打開,一個約莫五十歲的老尼探出身。

  “施主請回吧,本庵已經不接待香客了。”

  “師傅,請問一位姓沐的姑娘可是在這兒麼?”

  “施主說的是梵音姑姑吧,隨我來吧。”

  謝冰媛心中一緊,早已猜到七七八八。

  行至一處僻靜院落。

  “先前我讓若光跟著她,若光便一直在暗中保護,那日她從……魏軍中逃出來,跳下懸崖,本身必死無疑,多虧若光藏身於峭壁接住了她,才保住一命,為此,若光也受了不輕的傷,她醒來後,執意來此,於昨日剃度出家,我根本勸不得。”

  兩人並排站在門口,沈清爵輕聲解釋。

  院中,一人穿著青灰色素佛袍,頭戴同樣素淡的布帽,緩緩走步,慢悠悠掃著地,似乎並不知道門口來了兩人。

  她曾經是前朝尊貴郡主,後是最後一位皇后,哪怕去後楚做個傀儡,也依舊是尋常人得不到的風光,現在她脫下鳳袍,削去及腰長發,遁入空門。

  世間文字八萬個,唯有情字最殺人。

  謝冰媛長眉輕蹙,正欲說些什麼,卻見沐有韻轉過身來,淡淡沖兩人點點頭,接著走進屋內,徐徐關上門。

  往事不提也罷,故人不見也應當。

  兩人在院內站了很久。

  作者有話要說:  寫的時候,一直在聽b站好夢如舊敏若mv的最後一段,淚目(重感冒)。23333

  第105章 兩國之戰(三)

  那日載入史冊的攻守戰給離國上下帶來了半月左右的寧靜,離國上下都知曉了這一場漂亮至極卻也慘烈至極的戰役,三歲小兒亦耳熟能詳,片雪軍奔襲千里守國都,亦成為後世經典的兵家案例,那些沉曾經罵過沈清爵彪炳兵權,獨斷專行的人也三緘其口,一時間,她在離國上下的擁戴達到了頂峰。

  還是那句話,誰能橫刀立馬,唯你沈大將軍。

  老沈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沈清爵。

  京中一片女子哭著喊著要嫁,當聽到大將軍意中人也是個女子的時候,更是一邊驚喜一邊垂淚。

  太京城剛緩過一口氣來,早朝照舊,這天沈清爵到地有些晚,等她到了大殿台階下之時,文武百官都在等著她。

  其實都是看她的一個態度。

  哪怕她直直從上殿坐在龍椅上,下面的人也只得硬著頭皮叫她一聲陛下。

  一身紅蟒袍的池冬夏站在殿門口,拖長了聲音:“御北王上殿~”

  她拾著漢白玉台階一層一層而上,一如以往多次上朝一樣。

  沈清爵眼間挎著片雪軍軍刀,刀身薄而輕巧,鋒芒畢露。

  蕭泰涼坐在大殿上,臉上滿是苦澀笑容,破天荒地,這次蕭離央也在列。殿上一半官員已經消失不見,剩下的臣子中,有擁護她的腰杆筆直,有彈劾過她的低頭不語。

  沈清爵只是站在殿前,沒有入列,沒有說話。

  池冬夏趕忙說道:“大將軍護國有功,現恢復原有官職,退敵百里,再封御北王,可帶刀上殿,免跪拜禮,陛下身體不好,殿下尚且年幼,還得虧您幫忙攝理朝政,陛下皇恩浩蕩,無愧於將軍您。”

  沈清爵撇了撇嘴,“謝主隆恩。”

  至此,兩人師徒情分不在,君臣情分也盡。

  有無數次機會皇位唾手可得,別人替她操心的事她又怎會沒想過,只不過她曾與她約定過,等戰事結束,就與她遊山玩水,隨心所欲,不再管紛亂廟堂事。

  她是神仙一般的性子,她怎麼捨得讓俗事困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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