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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特意提前準備過,因此講得娓娓道來很有趣味:“陳子昂眼看報國宏願成為泡影,因此登上薊北樓,慷慨悲吟,寫下了《登幽州台歌》,後來他的手跡,幾經輾轉,才被小庵上任庵主得到。”
蜀葵心中雀躍,非常想去瞧瞧陳子昂的手跡,默然片刻後,她抬眼看向高師父:“高師父,不知陳子昂手跡能否送到府里讓我看看?”
高師父一臉為難,道了個問訊,嘆息了一聲道:“白檀越,那手跡一直供奉在佛前,若是輕易取走,怕是褻瀆了我佛令我佛降下罪來……不過,白檀越若是真的想看,可以直接去小庵庵堂觀看,這倒是不礙的!”
她含笑道:“白檀越有所不知,小庵的後堂不但供奉有有陳子昂的手跡,還供奉著唐朝大家王維的《雪溪圖》!”
蜀葵最喜歡詩書畫了,聽說濟慈庵有王維的《雪溪圖》,簡直是心癢難耐,忙吩咐粉櫻:“粉櫻,你去看看趙敏,問他有沒有空,若有空的話,讓他安排一下,我要去濟慈庵看陳子昂的手跡和王維的《雪溪圖》!”
趙曦命人督造的遼州各縣縣學陸續建好了,趙曦這幾日正帶著人在巡視這些縣學,不在府里,因此蜀葵打算帶上趙敏前去。
粉櫻答應了一聲,自去尋找趙敏。
傍晚時分,趙敏帶著一隊王府扈衛,簇擁著蜀葵的大轎往距離府邸不遠的濟慈庵而去。
梁女醫、粉櫻、素蘭和高師父及高師父帶來的小尼姑,一起坐在後面的車中。
高師父佛像端嚴,道:“各位檀越,小庵距離貴府不遠,不過一盞茶時間就到了!”
她話音剛落,外面便傳來趙敏的聲音:“濟慈庵到了!”
接著趙敏又道:“護著側妃的大轎進山門!”
在趙敏的指揮下,一刻鐘後,蜀葵和梁女醫、高師父,妥妥噹噹坐在了濟慈庵後堂的八仙桌旁。
蜀葵淨手焚香,端端正正在佛前磕了頭,這才請得了佛前供奉的陳子昂的手跡和王維的《雪溪圖》。
濟慈庵的後堂,雖然簡陋,卻潔淨得很,蜀葵在八仙桌旁邊坐了下來,細細欣賞了陳子昂手寫的《登幽州台歌》,又展開了王維的《雪溪圖》賞鑒了起來。
王維的《雪溪圖》是一幅描繪山村雪景的小品,白雪茫茫,遠山幽遠,荒村寒樹,野水孤舟,組成一幅寂靜空曠的山村雪景圖。
蜀葵單是看著這幅畫,便覺自己仿佛置身於寧寂的山村之中,似有雪花飄落和行人腳步聲悄悄傳入耳畔……
因為天寒地凍,後堂門上懸著厚厚的棉簾,趙敏帶著王府扈衛立在簾外,在後堂陪著蜀葵的正是高師父、梁女醫和粉櫻。
此時見蜀葵專心賞畫,她們三人都一聲不吭,靜靜陪伴在一旁。
一邊的香爐中青煙裊裊,一種清雅的陌生氣息瀰漫在整個後堂內。
蜀葵正在賞畫,忽然發現在《雪溪圖》的右上方,赫然印著一個鮮紅的印文,分明是“快雪堂”三字。
她抬頭正要問高師父“快雪堂”是誰的號,卻覺得頭暈目眩,疲憊之極,眼皮沉重得快要抬不起來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中午時分,遼州城東偏僻的嗩吶巷子內靜悄悄的。
因為在外逃荒的人還未歸來,家家戶門緊閉,整個嗩吶巷子一片死寂,連雞鳴狗叫聲都沒有。
一輛極為普通的馬車迅速駛入了嗩吶巷子。
趕車的車夫正是喬裝改扮過的景明。
因為馬車的速度過快,寬大的車廂有些顛簸。
車廂內,趙旭正低頭看著懷裡的蜀葵。
蜀葵一頭烏黑豐厚的長髮梳成了墮髻,只插著一支雲鬢花顏金步搖,身上穿繡著銀色花卉的淺綠錦緞寬身袍子,系了銀色鎖邊的白羅裙,身上裹著雪白的狐裘,雪白晶瑩的小臉微微泛著紅暈,雙目闔著,睡得正熟。
趙旭湊過去,在蜀葵鬢邊輕輕吻了一下,嗅到了濃郁的薄荷清香,涼陰陰的,很是好聞。
如果說以前的他認為蜀葵美得猶如一枝含苞帶路的梔子花的話,如今的蜀葵卻更像是迎風盛開的帶露玫瑰花,那麼美,那麼清艷……
他原本只是為了氣趙曦才接近白蜀葵的,可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對白蜀葵牽腸掛肚,趙旭自己也不知道,仿佛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深陷其中了……
抱著蜀葵在懷,趙旭發現蜀葵看著裊娜苗條,身上的肉著實不少,渾身上下都軟綿綿的。
他有些好奇,悄悄把手放在了蜀葵隆起的腹部。
誰知趙旭剛把手放上去,便發覺自己的手似被隔著肚皮踢了一下,他強作鎮定移開了手,發現蜀葵的腹部似乎動了動,好像鼓了鼓,接著又恢復了原狀。
趙旭心道:這便是胎動麼?
趙氏皇族人丁單薄,雖然他們有兄弟四人,可是他們兄弟四人中,除了趙昀有一個病歪歪的女兒外,居然都沒有兒子!
趙旭其實早就懷疑自己有不孕症了。
作為趙氏皇族的一員,他和趙旭趙昀都有一個默契,兄弟爭競,但是不得危害趙氏的子嗣!
景明把馬車停了下來,敲了敲隔板,低聲道:“主子,快要出城了!”
趙旭抱起蜀葵下了車馬,拉開車廂下面的暗格,把蜀葵放了進去,然後便麻利地忙活了起來。
他先把蜀葵的手腕腳腕都用柔軟的紗帶捆住了,又拿了一方潔淨的帕子,小心翼翼塞到了蜀葵口中,然後又拿了一條紗帶綁在了蜀葵嘴上,令她無法吐出帕子,即使醒來也無法發出聲音求救。
做完這一切,趙旭也進了暗格,在蜀葵的右側躺了下來。
景明把暗格往裡一推,扣上機關,然後張望了一下,見四周空無一人,便又跳上了馬車。
他提前來踩過點,知道這個巷子是嗩吶型的,越往裡走,道路就越窄,而過了最狹窄的地方,鑽出去就是出城的大路了。
蜀葵終於醒了過來。
她發現自己似乎處在一個黑暗的環境裡,而且嘴裡塞著柔軟的帕子,嘴裡勒著一根絲帶,四肢都被捆綁起來了,捆綁她的手腕和腳腕的不是繩子,而是一種柔軟的輕紗,饒是如此,她的手也有點麻木了。
蜀葵已經意識到自己被綁架了。
她記得自己是帶著一大批侍衛到了濟慈庵,專門去看供奉在佛前的陳子昂《登幽州台歌》手跡和王維的《雪溪圖》,結果發現《雪溪圖》的右上方,印著一個鮮紅的印文,分明是“快雪堂”三字。
記憶從此斷絕。
蜀葵竭力穩住自己,開始思索:究竟是誰綁架了我?目的是什麼?粉櫻素蘭她們怎麼樣了?梁女醫究竟知不知情?
可是頭緒實在是太多了,她一時也想不出來。
蜀葵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睛已經適應了眼前的黑暗——先去看自己的腹部。
在看到依舊如故的腹部的那一瞬間,蜀葵高懸的心這才緩緩歸位——只要寶寶還在,她便有了堅持的勇氣和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