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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淡的皇帝笑了一聲,目光里的寒刃令朝殿上的臣子戰戰兢兢的俯身稱諾。於是,為鍾離朔挑選一名太子妃的事宜,便落在了禮部和監天司身上。

  年長於太子,又要精通政務,大臣們望著遲遲未北歸的大將軍,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呢。

  皇帝捨不得這麼一位將才,又不欲兵權旁落,那麼就只能讓大將軍嫁給太子了。

  聰明如鍾離朔,怎麼會不明白皇帝的心思,散朝之後她憂心忡忡地去找了青嵐。

  對此,青嵐微微一笑道:“殿下擔憂什麼?你是國之基石,未來的一國之君。這天下的男女,有誰是你娶不得的。”

  她身份尊貴,什麼姻緣都會有。

  鍾離朔輕嘆一聲,“就算是天下之主,有些女子你也是娶不到的。要不然,文康帝為何終生不娶呢?”

  姻緣,哪裡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它不是交易,是交心。

  青嵐訝異,“原來殿下還真的想過迎娶禤將軍?”

  鍾離朔啞口無言,思索了片刻,言道:“禤將軍這樣的大英雄,應當嫁一位與她一般英雄豪傑的人物,而不是嫁給我這種活一天算一天的病秧子。”

  “殿下切莫妄自菲薄了,不是與你說了嘛,殿下好好調養,至少能活過四十歲的。”青嵐肅目,望著她嚴肅道。

  鍾離朔哈哈一笑,“那就借先生吉言吧。”

  青嵐笑笑,又問道:“暫且不說陛下的心思,我想問問殿下,覺得禤將軍此人如何呢?”

  “這話我此前問過先生了,怎麼今日先生反而來問我了。”鍾離訝然,望著眼前的青嵐,回道:“禤氏一族鎮守邊關,世代忠良。禤將軍系忠門之後,愛民如子,忠心耿耿,自當是國之棟樑。”

  青嵐嘆了一聲,說道:“殿下對將軍的評價倒是甚高,只如今朝中大臣都傳言禤將軍擁兵自重,有反臣之心啊。”

  “還請先生慎言。”鍾離朔肅目,望著青嵐滿目的不贊同。

  青嵐釋然一笑,與鍾離朔言道:“難道殿下就不擔心,大將軍會反嗎?”

  “好端端地,她反什麼?再說了,她反了嗎?”

  青嵐訝然,迎上了鍾離朔和煦的笑容,愣了一瞬,與她相視一笑,按下此話不談。

  她看清了鍾離朔眼裡的意思,就算禤景宸真的反了,又與她何干?這糜爛奢侈的朝廷,早就被蛀得千瘡百孔了。

  除夕過後,便是元宵佳節,皇帝於魚龍閣大宴群臣。

  彼時,太子剛過完生辰。剛過了十六歲的太子,穿著厚重的冕服,坐在皇帝的下首。在她的右手邊,是皇帝特意安排的禤景宸。

  蓮葉台上的司命們跳著東皇踏元宵,歡欣中帶著些許的哀傷令皇帝凝眸。皇帝望著被東皇攬入懷中的女巫,忽而轉首,看向了身旁的太子。

  年輕的太子與她有著九成相似的面容,只不過一個冷艷十分,一個稚嫩青蔥。皇帝凝視著那張熟悉的臉,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問道:“你還記得怎麼吹尺八嗎?”

  鍾離朔一愣,回道:“記得的。”

  皇帝頷首,命人拿了一管尺八給太子。看著太子接了,皇帝伸出手,牽住了她,朝著閣中的蓮葉台上走去。

  群臣高呼間,皇帝言說君臣同樂。她讓太子吹了一首見月,自己伴著悠揚的尺八,踏了一曲靈犀。

  明亮的月色從樓閣上方泄了進來,鍾離朔跽坐在月色之下,望著身前衣袂蹁躚的母親,一絲絲暖意從融化了從四面八方而來的寒涼。

  鍾離朔的尺八,曾響徹雲州,還混得一個“見鹿公子”的雅稱。可是這一夜之後,許多人都知道這位善尺八的太子,便是雲州的“見鹿公子”。並且,因她一曲令皇帝開懷,還將她的尺八稱為了御龍之音。

  許多人都知道太子的尺八動聽,卻沒有人知曉,皇帝的尺八更甚,只是皇帝再也沒有一個可以聽她尺八的人。

  一曲見月後,皇帝望著下首的禤將軍言道:“聽聞將軍槍法極妙,不若孤為將軍擊鼓,將軍為孤來一曲槍舞如何?”

  禤景宸無法推辭,但見皇帝脫掉了厚重的大氅,一身錦袍立在了場中。

  鼓聲急急,將軍槍出如龍,君臣之間像是在交戰一般,令眾人看得酣暢淋漓。

  最後一擊,鼓錘重重砸在了鼓面上,皇帝抬眸,喘息著,以狼一樣的眼睛望著身前的晚輩,見她槍指魚龍,面對著一眾喝彩的百官,神情凌厲又倔強。

  這是個好孩子,皇帝想。

  就因為是個好孩子,所以皇帝才放心。皇帝挪了一下目光,看到了不遠處滿目驚艷地女兒,難得的彎唇微笑。

  她抬眸,喘息著,看著收了武器半跪在身前的女子,朝著魚龍閣上的眾臣言道:“禤大將軍文武雙全,英雄了得,果真是世間一等一俊傑。如此人物,也只有孤的太子能配了。”

  她哈哈一笑,指著身前的女子說道:“來人啊,給大將軍上酒。”

  她不顧百官驚訝,眸光定定地望著身前的女子,透著滄桑。

  楚國早晚都要亡,如果命中注定是眼前這個人奪得江山,她為什麼不選一個更好的方式呢。

  她答應過妹妹,也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那麼,就讓她為朔兒鋪好路,再平平安安走下此後的幾十年。

  第88章 朔景 四

  魚龍閣一宴後,太子妃的人選昭然若揭。

  自雲州歸來,被皇帝下旨困在源州的禤景宸,已經隱約猜到了皇帝的意圖,因此對於皇帝在魚龍閣說的那番話並沒有什麼震動。

  她已經知曉自己的歸宿,只一顆忠心朝明月,坦蕩地走下去。

  可鍾離朔卻被皇帝的那番話驚到了,一連好幾日在朝堂上都極力避開禤景宸。

  興許是魚龍閣那一曲,勾起了皇帝心底的溫情。整個桃花盛開的季節以來,皇帝都帶著鍾離朔在御書房處理政務。不知道是不是鍾離朔的錯覺,偶有與皇帝對視的時刻,她總能在那雙過於涼薄的雙眼裡看到一絲絲慈愛。

  僅是少許的關懷,卻令鍾離朔覺得,如果皇帝一直這樣,或許大楚的劣根能被拔起來也說不定。或許,前路沒有那麼辛苦也說不定。

  某一日晚間,鍾離朔陪著皇帝用了晚膳過後,母女二人就在朝暉殿看著今日還未看完的奏摺。朝暉殿的地龍燒得比去年還要高,只套著一件薄薄外袍的皇帝,在翻動著手裡一份奏章時,若有所思地抬眸,看向了殿下裹著厚重玄袍的太子,沉吟了片刻,說道:“太子,看看這份奏摺。”

  鍾離朔仰頭,稱了聲諾,起身來到皇帝案前,接過她方才看的奏章,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

  這是兵部侍郎上的奏摺,說是年關已過,各州刺史與返京述職的官員皆已回到駐地。大將軍禤景宸鎮守瀾州邊境多年,如今卻在源州停駐半年,恐邊境不穩,望陛下能讓大將軍即可返回駐地鎮守邊關。

  鍾離朔看完這份奏章,皺起了眉頭,“陛下,兵部侍郎言之有理,蠻族覬覦我大楚多年,現如今的蠻族大君又是野心勃勃的好事君王。此刻邊境,還需大將軍鎮守,不宜令她在源州過多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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