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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回微微皺了下眉頭,撇開性別的客觀因素,自從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不知有多少人問過她從仕之事,好似天下事都比不過追名逐利。明明從前的自己只想做個閒人,不求大富,只求小安,現在也只不過多了個子輕,多個了執手偕老。

  略作思考,一揖到底,堅定的說道:「岳父大人,我知您是擔心子輕的幸福與否。褚回愚鈍,只會潑墨作畫,雖有心向學,卻始終無心功名。但是,我一定會傾我所有,讓子輕過她想要的生活,只要我有的,便都是她的。」

  話語剛落,褚回這邊尚在盤算靠著小畫館賺的銀錢是否能兌現夸下的「海口」,那邊的柳尚書卻真的被褚回的話觸動了,歷經過許多事,已然明白人之相處,不過是真心換真心。也罷,也罷,看這小子的表現,應該不會負了我輕兒。

  「那麼,你莫忘了今日與我之言。」

  褚回愣了半晌,不敢相信柳尚書就這麼放過他了,待回過神來,才察覺到剛剛話中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鄭重其事,這,想必只是一個父親要求給予的承諾吧。

  深深作揖,一字一頓,「謝謝您」,心中復又默念,謝謝您將這麼好的子輕交予我。

  用過午膳,柳子輕便與褚回往西院去了。

  沒承想還未入院內,就聽見錢肅叫叫嚷嚷:「弟妹,弟妹,我等你許久了,」待二人走近,他又向柳子輕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那件事情差不多該去看看了。」

  瞬間褚回便被撇在一旁,看著竊竊私語的兩人,內心無限怨憤,為什麼此刻感覺自己,更不重要了。

  忿忿不平地回了房間,不斷暗示,唯有作畫使我快樂。鋪開一張白紙,手執自製的炭筆。落筆成畫,畫以寄情。

  落日餘暉,竹林間小路,玄衣青年,提著幾尾鮮魚,好像在急匆匆的趕去哪兒,而路的盡頭,隱約可辨,一間柴屋,半縷炊煙。

  又抬頭望去,柳子輕還在前庭那兒與二哥商量著什麼,褚回心滿意足的看了看畫。

  因為屋裡有你,在等我啊。

  「夫君」,不知何時,柳子輕和錢肅進了屋內,只見得褚回望著手中的畫笑而不言,「今日我們去聽雨閣」。

  在這京城之中,眾人皆道「東市醉香樓 西市聽雨閣」,與醉香樓主業是酒水佳肴不同,聽雨閣貌似取名更加文雅,然而卻是個達官貴人尋花問柳的好去處。和尋常妓院不同的是,聽雨閣乃是官營,隸屬教坊司,大多是些罪臣家眷淪落風塵,既然是大家小姐出身,琴棋書畫自然不在話下,於是無論是地位還是格調,都遠非市井小民可以妄議的。

  「什麼,你給何迢下了藥,將他背入了別人的閨房?」話雖是對著錢肅說,眼睛卻看向了柳子輕,因為顯然,這等主意,必然只有自家娘子能夠謀劃。

  上了去聽雨閣的馬車,錢肅終於沉不住氣,向一直蒙在鼓裡的褚回道明了事情經過。

  何迢一心想與柳子輕重新開始,當初抓住褚回乃是女子的把柄,自然更加不會輕易放棄,柳子輕唯有讓眾人不再相信這將軍之子的「胡言亂語」,方能徹底坐實褚回的身份,不留後患。而她需要一個契機,讓此事廣而告之,讓眾人都以為何家公子,因廢了婚約而深受打擊,心智大變。

  於是她那次與何迢虛與委蛇,只道和褚回是逢場作戲,不過夫妻之名爾。也因為一面礙於恩情不便徹底揭穿褚回身份,一面苦於柳父已對何府有了成見,不能重提婚約之事,正好假借著這樁婚事,能得以與何迢續前緣,並且最後約定,大婚之日,前來相見。

  「下了迷藥而已,並不會發生什麼事情。」

  「那,那我們還去幹什麼?現場觀摩嗎?」褚回急著要喊住車夫,想掉頭回柳府,她緊緊盯著面前的女子,一種要失去的恐慌感油然而生。

  「我們需在」,柳子輕按下心裡小小的忐忑,深知自己唯有顯得鎮定自若,才能讓褚回毫無怯色,「記住,世人只相信願意相信的,你我之事,本就不似常理,只要你展現自己所堅信的一面,沒有人願意挑戰自己的思維定勢,去相信一個難以接受的事實」,稍微沉吟了一下,淺笑低語,「你忘了,萬事你還有我」。

  其實柳子輕並不是不害怕,但是只有當面對峙才能讓何迢的話毫無信服力,將事態的發展掌握在自己手中,否則以訛傳訛......

  不要緊,最壞的結果,我也會與你在一起。

  雙目對視,所有別人看不懂的深情,盡在不言中。

  「看來,已經有人比我們先到了。」馬車搖搖晃晃,透過掀起的布幔,依稀可以看見,聽雨閣門前似是圍了一群看客,人牆重重。

  錢肅感受到褚回投來的探究目光,暗自得意自己知道內情,慢悠悠解釋道:「何將軍,他是那個女子唯一的入幕之賓,今日休沐,他必來聽雨閣。」

  「逆子,平日你舞文弄墨,不知習武就罷了,如今!如今!讀的什麼聖賢書?」何將軍自小耍槍弄棒,聲若洪鐘,褚回三人將將到聽雨閣門前,耳邊便傳來了這番話。

  堂內一眾賓客已被屏退,只有氣極的何將軍,暗自垂淚的女子,還有那個衣衫不整的何迢,滿臉絕望。

  「何伯父,我本與夫君到這西市採買物件兒,偶然聽聞您在這兒大動肝火,」柳子輕面露憂愁,略帶深意的瞧了眼何迢,「伯父不宜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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