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吳應堂笑著問:“你覺得我有沒有殺過鬼子?”

  我答不出來,他那雙手應是握著筆桿寫學術論作的手,槍繭不應長在那裡,他右手無名指上只留下握筆後的繭便好了。

  如果沒有戰爭。

  吳應堂收了他諷刺的笑,站起身繞過桌子近身。他摸了摸我的頭,像是一位兄長一般:“小安,我希望你能永遠不要上戰場。”

  那是煉獄,是磨牙吮血,是被鋼鐵機器碾壓、以血肉之軀戰勝恐懼的絕望。

  可是。

  我怎麼可能不上戰場。

  這是我的國家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以防你們打死我,先來個be預警(其實看過《不蘇》的小夥伴都知道結局呀)

  ——

  還差四章。

  完結倒計時

  第17章 第十七章

  今年過年時我們三個好久不見的好友終於聚在了一起。許是像英德兩國要在聖誕節停戰一樣,接近年關,日軍竟也奇蹟般地沒來騷擾我們,我舉著杯子說:“這真是個奇蹟。”

  陳鏡予毫不給我面子,將我拽坐在椅子上嗤笑道:“他們是想憋個大動作。”

  日軍自民國二十九年秋開始便以小股作戰騷擾湘北一帶,隨著漸漸入冬,日軍的作戰越來越頻繁,我們爆發過好幾次小規模衝突。

  陳鏡予話一落,桌上便安靜下來,吳應堂皺著眉愁道:“他們估計就快要打長沙了。”

  “第一次狼狽而逃,還不放棄麼?”

  陳鏡予看我一眼,諷刺笑一聲道:“不打下整個中國,他們哪知道放棄這一說,胃口大地也不怕撐死。”

  吳應堂夾一筷子菜給我,隨口問陳鏡予:“不過我聽說我們師年後會調往淑浦整訓?”

  “參謀部只得到命令說中秋前後,委員長會過來閱兵。”陳鏡予自她碗中挑了幾大塊肉給我:“你倒是消息靈通?”

  吳應堂笑幾聲:“畢竟廣交人脈。我是聽第三師的弟兄說的,他消息來源他們周師長。”

  “戰區直隸部隊,德系裝備,委員長的心頭寶。”陳鏡予淡淡道:“也不是沒可能拉去後方保存實力。”

  吳應堂奇怪地看她:“你不知道整訓後,我們要赴緬作戰麼?”

  “西南國際道路危險,英國人在殖民地過慣了雍容華貴的生活,鬼子攻上來就知道投降,以為那群沒人性的東西真會遵守《日內瓦公約》。一群飯桶,到最後還得靠我們來收拾殘局。”陳鏡予嗤笑:“國民政府企圖把英美拉進盟友內,又要守好後方運輸線,這時候去幫著英國人平定緬甸最好不過。”

  我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拉拉陳鏡予的袖子想叫她給我個解釋,陳鏡予只是又夾給我一筷子肉,並不答我。我就算是再笨也明白,他們現在說的這些都是自家中帶來的消息,其機密程度根本不是他們所能知道的。

  吳應堂端著杯子猛地灌了口酒,我們師部平日禁酒,也只有過年這幾天才能在閒職中喝。“國防部的遠征軍計劃,名字倒是起得威風凜凜。”

  “我們需要一場勝利來鼓舞人心。畢竟這百年來都輸得太慘了。”陳鏡予替吳應堂斟酒,“喝酒就少說兩句話,這些東西豈是你一校官來評判的。”

  “公道自有後人來斷!”

  “那也得要有後人才是。要是亡國了,哪來的後人?不過一群喪家犬。”

  吳應堂不吭聲了,打個酒嗝出來,“算了,提這些做什麼。我們服從命令就是。”

  陳鏡予自己也倒了酒,端起酒杯問:“干一杯?”

  吳應堂半起身,“剛好我想好了祝酒詞。”我們三個的杯子碰到一起,他說:“恭喜我們順利活了下來,又多活了一年。”

  我喝了半杯,想要同陳鏡予再碰,一轉頭看見她捏著酒杯也在看我,眼中波光流轉,喝了酒後的唇鮮美十足。我同她碰杯,聽見她問:“你呢?有什麼祝福要送給我?”

  我想了想,說:“願你得以站於戰後明堂。”

  她笑,喝光杯中的酒,眼中明亮如洗:“你也是,願得受光於庭堂照四方。”

  年後我軍去沅陵、桃源整訓好應對中秋前後的閱兵,吳應堂知道此事時還幼稚到親自到參謀部去找陳鏡予,據後來小霍的現場報導,陳鏡予從兜里掏一個水果硬糖出來丟給吳應堂:“情報不錯。”

  我捂著肚子哈哈大笑,摟著陳鏡予的肩說:“吳應堂沒沖你丟白手套也是很有涵養了。”

  陳鏡予從喉嚨中發出一聲短促的笑,嘲笑的意味大一些:“他也是幼稚地可以。”

  我們在整訓期間又大量擴充武器,捷克式輕機槍被軍長要來好一批,預十師是當年方師長組建的德系師,士官整體受教育程度高,這些軍械被方師長和陳鏡予聯合要來不少。

  但我沒碰的權利,陳鏡予不准我碰,她說我簡直是浪費子彈。

  我哼一聲:“後勤軍需官也是有人權的!”

  她笑,抽出腰間的軍刀來討好我:“教你近戰格鬥吧。”

  我跟著她從整訓開始學到結束,最後一天她才告訴我:“如果有一天你用到它,那也就說明你彈盡糧絕,身邊只有你自己能依靠了。”

  我躍躍欲試:“我會拿這把軍刀多殺日本人的。”

  她搖頭,突然伸手撫上我的脖子,指尖摩挲著我的皮膚,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幹嘛呢!”

  “你的頸動脈在這裡。”她說:“我只是想告訴你,在這裡用力割一刀,死地會快一些,日本軍醫也救不了你。”

  所以我說我討厭她,她老是打趣我。

  日軍第二次進攻長沙是在今年初秋,我軍本來的計劃是在閱兵結束後直接開赴緬甸,用陳鏡予的話來說是執行“遠征軍計劃”,但閱兵前夕卻突然通知,任務取消,委員長不會來長沙,我軍直接在衡山集合,以控制長沙和株洲一帶。

  但是就在會站前夕,我軍接到戰區司令部的命令,令全軍開赴高橋至福臨鋪一線修築防禦工事,司令部設在劍山將軍壩,預計九月二十三日到達後設電台。預十師在長沙以北的金井布防,後來聽說是薛岳計劃要將戰線拖在今井至粵漢路東西之線中,這才將預十師調去今井增援。

  我師由車運至株洲西北的田心,下車後採取急行軍模式,出師不利的是天還下著雨,道路泥濘不堪,我還好一些,基本從輕上陣,雨衣也有,槍械物資都不需要我背,但全師大多數卻荷槍實彈全副武裝,防雨裝備不夠,全身濕透又被體溫烘乾,許多士兵都邊走邊打瞌睡。

  我師駐紮在金井西北沿河的村莊裡,我跟陳鏡予單獨分了一個院子,參謀部也設在這裡。師部在隔壁院子,我將電台設在那裡,若是有一天師部的防線都被突破,那電台實際上也只能用作發遺書。

  這天晚上我累得要死,架完電台後便倒頭就睡,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我身邊,我的後領在我後頸上細微摩擦了幾下,我“唔”一聲,翻個身過去,隱約間又聽見有人在我耳邊說:“乖,脫了外套再睡。”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