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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岑嗅了嗅,有硃砂的味道。

  應當是符紙。

  「什麼味兒這麼重呀……」

  「腐爛的食物。」林岑轉頭答道。

  桌上放了半碗米飯兩盤菜,筷子隨意的扔在桌上,盤子裡碗裡已經生了霉。

  他在另一個世界剛從夏天轉入深秋, 可這個世界已經入了嚴冬。

  房東的棉布鞋被打濕了,她罵罵咧咧的往房間裡看去,廚房的水龍頭開了個不小的縫, 正汩汩的往下淌著水。

  林岑在房間裡踩著水走到飯桌前, 伸手輕輕一抹, 便是一個明顯的指印落在桌上。

  全是灰。

  飯桌邊的椅子翻倒在地上,林岑彎腰將椅子扶了起來,朝著門口的扶手被損壞了, 松松垮垮的綴在上頭。

  房東關完了水走出來, 只覺得眼前的一幕讓人瘮得慌。

  未收的碗筷、半開的水龍頭,主人家必然不是出了遠門,那麼只可能是出了什麼意外不得不突然離開。

  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能跟意外扯上關係的, 從來就沒有什麼好事情。

  她不安的叫上林岑一起出去。

  林岑將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記在心底,才點點頭跟著轉身出去了。

  出去之後房東笑著向林岑道了謝,「今天真是多虧你了。」

  「舉手之勞而已。」林岑向房東要了隔壁祁先生的電話號碼。

  「不過我也打了電話,這一直沒打通。」房東有些發愁。

  這房子變成這樣了,說實話她都不想繼續租給祁先生了。

  可現在關鍵是連人都見不著。

  房東哎了一聲,說了聲再見就忙去了。

  林岑看著隔壁緊閉的房門,沉默的收緊了抓握在手裡的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隔壁祁先生偷拍的他的照片。

  或許是擔心他發現,是假作自拍的模樣拍下來的。

  主人家只露出了眼尾後的一小片皮膚,擦過耳朵和髮絲的弧線,就是林岑。

  照片上的他垂著頭正開著門,只露出了半張側臉。

  林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回了家。

  在知道了一種可能性之後,人就要好找的多。

  他將人叫了回來,把祁先生的聯繫方式給了他,不到半小時,就找到了線索。

  男人將一沓照片甩在了林岑面前,嘖嘖稱奇,「是個火居道士啊,妖怪和道士搞在一起了,有點意思。」

  林岑把照片全部收起來疊好,然後攏進懷裡,一絲一毫都不給人看的意思。

  他瞥一眼男人,「你可以走了。」

  「過河拆橋?」

  一顆透明的玻璃珠咕嚕咕嚕的朝男人滾了過去。

  「夠嗎?」

  「夠了,認準京都博物館白澤像,森羅萬象盡在吾心,拜~」

  男人咧開嘴,身影消失在林岑面前。

  林岑嗤了一聲。

  等他一走,立刻就將捧在心口處的照片拿了出來。

  白澤像給的照片,自然不是普通的照片。

  裡面的祁少陽重複著白澤像從時空中截取到的動態信息,孩童的、少年的、青年時候的祁少陽,在不同的照片裡或是握著硃筆畫符認真非常,或只是看到了麻煩事後的輕蹙眉頭。

  每一個祁少陽都是那樣的鮮活而真實。

  這是真正的祁少陽。

  他是個道士。

  是和他站在對立面的存在。

  可他也是他愛的人,是為了他而生死不知。

  林岑指尖輕輕拂過畫面上嚴肅而沉默的男人眉眼,無聲的彎了彎唇角。

  我知道該去哪裡找你了。

  等我。

  ……

  白澤像給出來的信息除了捕捉到祁少陽從小到大的成長鏡像圖之外,還給了他從小居住的一個地址。

  祁少陽無父無母,跟著師父在破破爛爛的舊道觀里長大。

  他師父是個老道士,縮著手腳坐在道觀門檻上。

  林岑一身妖氣未加收斂,就倏然落在了他的面前。

  林岑再橫,他也是個妖,進不去道觀。

  那老道士朝著他的方向微微抬起頭,半長的頭髮像是很久沒打理了,遮住了眼睛,他開口,語氣熟稔,「來了?」

  林岑心下稍動,「你認識我?」

  老道士拿著手邊的一根黑木棍在門檻上敲了敲,「徒媳婦,我是個老瞎子,來扶我一手。」

  林岑被他這稱呼鬧了個臉色微紅,心裡鬆了一口氣。

  這老道士還有功夫跟他開玩笑,那就是祁少陽沒什麼事。

  林岑將人扶起來,不動聲色的詢問,「你這眼睛能治嗎?」

  「能治,但沒必要。」

  老道士抓著盲棍跨過門,敲了敲林岑面前的空地。

  林岑跟著他走了進去,跨過門的一瞬間就感覺一道銳利非常的視線將他從頭到腳掃了個遍。

  等到那視線錯開,林岑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老道士敲著盲棍在前面走著,一邊走一邊說,「年輕的時候不知道天高地厚,總覺得自己神通廣大捨我其誰,結果呢,被人戳瞎了兩隻眼。」

  林岑摸了摸鼻子,總覺得這老道士話裡有話。

  講的是他自己。

  說的可不止自己。

  林岑跟在老道士身後走,越是接近祁少陽,他心裡就越急,忍不住問,「祁少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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