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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勾月眯起眼睛,尾後微微翹起,緊緊盯著那纖長的背影。越發覺得這人有些難以捉摸了,不過……現在是在外頭,大街上這麼多人,依對方的性子定也不會輕易施展法力……呵,到時候看她還如何淡然處之?

  腦海中抑制不住地閃出了道袍女子在大街上拔足飛奔,狂追著一隻貓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頭髮凌亂衣衫不整的狼狽情景。噗,好想笑。

  “你儘管試試。”在某貓幻想得開心的時候,那人開了口。聲音清淡,不露情緒。

  ☆、第9章 九逃走試試

  你儘管試試。勾月聽見這句話時耳朵抖了一下。

  看對方的樣子,明顯有恃無恐。難道是其中有詐?也是了,這女人看似實誠但內心裡可狡詐得要命,之前說什麼手上這銅環沾染血腥感應邪念會跟她同歸於盡根本就是騙人的吧!

  如今這般氣定神閒,大多也是料定了她其實並不想離開。哼……她的確是不著急著離開沒錯,反正才剛從魔界裡逃出來,法力沒恢復萬一又被抓回去和那蛇男成親就虧了。而這人雖然有太多缺點,關鍵時候還是可以依靠一下的。可是,想想真不甘心!

  憑什麼就被這女人給吃死了?!

  於是某隻小白貓下巴一揚:“當真以為我不敢麼?”我偏要跑一次讓你看看,到時候叫你後悔著來追我。

  說完她當即就轉身向後,如離弦之箭般飛快地跑開了。

  可跑了幾步,並沒發現身後有任何動靜。勾月忍不住回頭去看,卻見樊禪仍舊背對著她,清清冷冷地立在原處。襯著晨曦,那模樣素雅端持,像枝頭獨開的一朵梔子花。

  而這朵花正離自己越來越遠,轉了個彎,已經完全看不見。勾月有些訝異,這般情景是在她的意料之外的。心頭有些不安,她沉了沉眸色,也只是猶豫了片刻,便不再理會其他,轉回頭繼續疾步向前。可漸漸地,卻覺得手臂上開始生痛,並且隨著她不停歇的腳步,那痛楚愈發得清晰尖銳起來,到最後竟是演變成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了。

  果然,又是這個破銅環!!她被迫停下,咬緊牙關忍著痛,試圖用內力沖開,然而體內那點僅剩的靈力根本無法撼動它半分,反倒是加劇了那痛楚!

  貓嗷嗚地一聲,踉蹌著靠在路邊牆角大口喘息,腿腳打顫。偶爾路過的凡人紛紛側目,都猜疑著這隻漂亮的貓是不是誤食了什麼藥老鼠的東西,見它已經嗚嗚地低哼,覺得多半是沒救了,於是開始或同情或嫌棄避讓起來。

  好痛……勾月簡直想哭了。更可氣的自己還是被這群愚蠢的凡人圍觀了!那些都是什麼表情,在可憐她麼……好討厭!!她收緊爪子,死死抓在路邊一簇野糙上。而在陣陣暈痛中,忽然想起了以前聽人說過的猴子和五指山的故事――那個故事講了什麼來著……好像是一隻猴子被佛祖捉了,然後帶上了個金頭箍,動不動就被個和尚念緊箍咒,後來…………後來……

  勾月已經痛得有些不清醒了,甚至連站都快要站不穩。她默默在心裡給樊禪又記上了一筆帳,咬牙忍耐片刻,終究是堅持不住,恨恨地往回走。

  她最後幾乎是單手爬著回來的,一段並不長的路程生生給走了半柱香之久,還被路人滿含同情地看了半天。呵,估計那些人茶餘飯後又會多個將死之貓身殘志堅爬回家的談資了……噝,感覺手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儘管痛楚逐漸減輕,餘韻還是如割肉斷骨般折磨人。

  而直到她花光了力氣走到了很近的地方,那立在樹下的人才慢慢回身,波瀾不驚地看過來。整個過程竟一步也不挪,生生看著她這如花似玉的嬌弱女子(?)飽受折磨,當真是心腸歹毒……

  小白貓已經顧不得什麼形象端持了,趴在地上喘氣,邊喘著邊瞪面前的女子。

  樊禪蹲下來,將手按在貓身上,渡進紓解痛楚的清靈之氣,緩緩道:“除非有我施加解應咒,否則,你若離我超出百丈,伽羅環便會做出反應,劇痛纏身,愈遠愈甚。”

  貓目露凶光:“聽起來怎麼這麼像那些邪族女子拴住花心丈夫的手段。”

  樊禪愣住。伽羅環最初流傳下來的時候,好像是曾有這麼個用法來著……

  “呵,修仙之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勾月冷笑著補了一句。恢復力氣後站起來,隨即開始舔著爪子梳理自己的毛髮,用剩餘靈力沖洗周身沾染的灰塵。

  樊禪也站起身,輕攏了一下衣袖。等待了會兒,垂眸看她:“休息好了麼?”

  “幹嘛。”某個小白團兒沒好氣道。

  “繼續走吧。”

  “還要步行?!”

  “這是對你剛才的懲戒。”

  勾月差點銀牙咬碎,抬起小爪子怒指某位仙姑大人:“喂,你就是這麼對待剛與你出生入死過的人?為救那個凡人我也是出了好多力氣還受了傷的!”

  仙姑大人翩翩然轉身:“早些走回去,我替你療傷。”

  勾月:“……我會報仇的!”

  於是,她們又徒步行走了許久。這回某隻貓安分乖巧了很多。樊禪不疾不徐走在前面,她緊跟在後頭,踩著人家的影子走,每一步都優雅而準確地踩在臉上……還蠻解恨的。

  而後天上太陽漸漸移到頭頂正上方,腳下影子縮成一個圓點,街上路人都開始回家或者是進路邊某間茶館酒樓里吃午飯了。這時她們已經走到了城東,快到城門口那裡了。

  有輛馬車在離她們不遠處的一戶人家門前停了下來。方停穩,就從裡頭跳下個小丫鬟,小丫鬟再踮著腳尖,把一位少婦模樣的女子小心攙扶下車。

  本是尋常場景,可不經意的一眼,樊禪便覺察到了其中一絲異樣。那少婦面色蒼白的很,腳步也是虛浮,而且是有孕之身,已經顯懷,約有五六個月大了。

  只見那少婦皺著眉,在貼身丫鬟的攙扶下慢慢地走了幾步,忽然腳下踢著了塊凸起的石頭,整個人重心不穩就要向前跌去。“小姐當心啊!”身邊丫鬟驚叫出聲,卻來不及去扶穩,眼睜睜看著人往下摔,臉都嚇白了。

  就在要倒地的一瞬,忽然從側面伸過來一隻手,輕輕按著少婦肩頭就將她穩住了。

  “夫人當心。”耳邊傳來輕淡好聽的音色。少婦轉頭,看見身側那女子秀美的臉時呆愣了一下。

  這等好看的女子,以前怎麼沒見過,應該不是本地人吧。但看對方一身道家打扮,原來是修道中人麼……少婦回過神,感激地笑笑:“真是多謝你了,剛才不知怎的就有些頭暈,沒注意腳下。”

  “小姐你剛才嚇死我了。還好沒摔著。”身旁的小丫鬟急急出聲,眼裡冒著淚花,還在一陣後怕:“還好還好,多虧了這位道人姐姐。”少婦聽了,笑著拍拍她的手安撫。

  “夫人面色不好,暈眩無力,身子已經極度虛弱了,還是去看大夫比較好。”樊禪道。

  “這……”少婦低眉,若有所思,而後再次朝樊禪點頭,溫聲道謝:“多謝姑娘提醒了。”說完便對丫鬟道:“竹雪,我們進去吧。”

  這時已經有兩個戶院看見主子回來,小跑著從前院那裡往這兒趕了。小丫鬟偷偷看了樊禪一眼,俏皮地笑笑,便攙扶著自家小姐慢慢走進府邸大門裡。

  樊禪站在路邊,神色淡淡地目送她們進門,眼潭裡卻漸漸浮現冷光。而後,聽她低聲道了句:“有些不對勁。”

  “不對勁?”身後的小白貓仰起腦袋,戲謔:“你是說那美人少婦還是美人丫鬟?”

  樊禪淡淡看她:“那人體虛虧損,並不是尋常患病所至,也不因為懷孕勞累。你應該能看得出來。”

  貓不甚在意地甩甩耳朵。剛剛她在一旁觀察那個凡人女子的面色,發現眉心泛黑,眼底顯淡青色,身上是沾染了些許不好的東西。不過一般孕婦都是極易感染妖異的,何況是富貴人家宅陰多禍亂。她見怪不怪,也不大感興趣。

  但樊禪的臉色卻是越發沉肅了。低眉沉吟片刻,她隻身走到這戶人家側面的一處院牆前,戟指將一道白符打入了牆裡。等做完這些,才轉向勾月,輕聲道:“走吧。”

  ……

  ☆、第10章 十到碗裡來

  “這是什麼?!”山谷深處屋子裡,貓瞥了眼桌面上的青白色大碗,冷聲。

  “清靈缽。”樊禪回答。

  “這就是你所謂的替我療傷?!”勾月強忍著用爪子抓花那張清冷美膩的臉的衝動,正姿蹲坐,端持道:“可不要告訴我,你想把我收進那裡面。”

  旁側女子仿若對她的慍怒絲毫不在意,挽手捻訣,在那法器上輕點了一下,邊道:“這是許多人求而不得的寶物,可用來療傷。”

  “那又如何!”小白貓語氣不善,“好歹我在魔界裡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如今竟讓我屈身住在一個碗裡頭,簡直有失顏面。”

  “是清靈缽。”樊禪耐心糾正,側目看了那小白團一眼:“你是傷損之身,每夜進去休憩,可滋補經脈,貫通靈力,受益無窮。長期藉助它修煉,還能快些淨化體內的戾氣和魔性。”

  ……除去這面癱臉和寡淡得要死的口吻,聽起來怎麼都像是那街邊賣藥的江湖騙子。勾月冷眼睨她,身後尾巴掃動了幾下,“你肯幫我,卻又要困我,到底意欲何為。我區區小妖,就算是摩颯王子的未婚妻,也不值得你如此大費周章吧。”

  樊禪手裡動作慢了些,因著勾月的話微微發怔。這一瞬間,好似有什麼感覺掠過心頭,卻快得難以辨明。說起來,似乎連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帶這隻貓回來。

  是因為……覺得投緣?她暗自苦笑了一下。或許只是因為當時的情景,恰好和幾百年前,自己與那人的初遇有些像罷了。

  回過神,她輕聲開口:“無論如何,既然順道救你回來,就該對你負責,幫你抵制魔元反噬,淨化體內陰鶩的魔性。”

  “真是自找麻煩!”勾月捶了捶腿腳,被四肢火辣辣的酸痛磨得很是煩躁,不悅道:“而且我本是魔族,要什麼淨化魔性。”

  “你眼中的魔族該是什麼樣子的?”樊禪反問,波瀾不驚的眼潭裡泛著幽邃的光。

  她一邊用手指在缽體上勾畫著繁複的符文,一邊繼續說:“狂躁易怒,嗜血成性喜歡濫殺無辜?沒有感情,六親不認,兇惡殘酷得讓所有人害怕,然後連自己的本心也遺失了,好似那些只會殺戮的行屍走肉?”

  沉冷卻又輕柔的聲音飄進耳里,驚起心底某處地方細微的漣漪。蹲在桌面上的貓愣了一下,反駁道:“還沒那麼醜惡。”

  “可你若是一直放任下去,不淨化,不學會控制,遲早有一日也會如此。”樊禪側目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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