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不用了!我直接上去就是了!」說畢,康以時站在客廳,環看了大宅一周。

  這天,大宅里尤其冷清,氣份詭異。雖然有著很大的窗戶,可灑進來的陽光還不足以把大宅照亮;因此,大宅內一向燈火通明,幾乎二十四小時都亮著大燈。今天卻是只亮了幾盞暗燈。平日茶几上都總會有著誰在喝茶丶用茶點的痕跡,留下杯子什麽的;今日卻像只鋪著灰塵。空氣也似乎比平日的要來得冷。

  她走進大宅已好幾分鐘,卻還只見著嬌姨一個。像是影子般的林立強沒有出現;皇甫霞那很能擾人的聲音也沒響起;其至平日進進出出的保鑣丶隨從和傭人都不見了縱影。想起來,平日總在門外的司機和花王,今天也不在。

  「林立強呢?」

  「林先生到台灣了!」

  「那三小姐呢?」

  「三小姐也回台灣了!」

  才不過是幾天前的事,皇甫霞還是如螞蟻愛蜜糖般黏著皇甫枝而把公事都撇開;林立強跟是那麽多年來一直追隨著皇甫枝,幾乎形影不離。一下子,誰都不在,只留下了虛弱的皇甫枝。虛弱。

  她的心開始慌亂,急步跑上了階梯,來到皇甫枝的茶室門前。正要推門進去,一絲不祥的感覺閃過。

  茶室,是個特別的房間。不因為那是皇甫枝襌修的地方,也不因為那曾是她們的欲望斗室。每次進入這個密封的丶有著獨立空調的房間,無論是為著喝茶,還是和自己進行困獸斗式的□□,皇甫枝都會讓保鑣跓守在房間外不遠的地方。康以時並不知道其底蘊,也從不過問,但還是能感應到這個房間有什麽藏在其中;這理所當然地讓皇甫枝獨自留在茶室這事顯得極為不妥。

  她輕輕在門上敲了兩下,力度是只能讓敏感的皇甫枝聽見。她一向身體虛弱,突如其來的巨響會讓她的心跳加劇;這是眾人的習慣,把一切的聲量儘量調低。沒有回應。再輕敲了兩下,同樣沒有得到回應。鎖著眉頭,她推開了門。

  偌大的茶室里是極端的空洞,連該有的茶香也沒有。她細步走進去,嘗試在房間裡找著什麽不同了的地方;但見著的還是一樣的陳設,牆上的字畫連隨風擺動這等小動作也沒有。直到來到沙發旁,方發現茶几上置著的不是所費不菲的古董紫砂茶具,而是槍枝和好些看似是暗器的玩意。正要看清那這些玩意,才瞥見皇甫枝面無血色地躺在沙發上,暈了過去。

  二話不說,她把皇甫枝橫抱在懷裡,急步弄到車裡,把她送進了醫院。

  「放心吧!」景夕遙坐到垂著頭丶緊張不已的康以時旁邊,拍了拍她的肩膀,「Dr. Hung 是聖手。阿枝不會有事的。」然然對自己忽然這樣稱呼皇甫枝感到有點訝異。

  「我看皇甫小姐鼻頭有肉,沒那麽容易倒的!」伴著景夕遙趕到醫院的劉卓凡無厘頭地說著。她實質對面相是毫無頭緒的。

  「打了好幾次林立強的手機,都找不了他。」康以時嘆了一口氣。沒想過自己竟然在這種關頭需要找他,卻竟找不上。

  確實,她不覺得皇甫枝會死。不知那裡來的信心,她知道皇甫枝不會讓自己在她懷裡離開。讓她惶恐不已的,是對皇甫枝一直承受著的痛苦毫不知情。撇開她的過去,她是連皇甫枝的現在也不了解;這正是她在這個時候竟然只想到要去找林立強的原因。只有他,對皇甫枝的身體最為了解。

  實在,別說是對皇甫枝,即便是坐在身旁這愛著的女人,她也毫不了解。扭頭凝視著景夕遙,她感到無比的愧疚。

  「Dr. Hung!」景夕遙比誰都快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醫生的跟前。「皇甫小姐怎麽樣?」

  「沒什麽大礙,只是血糖偏低而暈厥。疲勞過度了吧!留在醫院一個晚上,觀察一下吧!」

  「那就好!」景夕遙吁了一口氣。康以時還是坐在椅子上,只抬起頭來靜聽;臉上毫無表情。

  「不過,」醫生稍稍乾咳了一聲,把康以時的魂稍稍踢飛,「她的體質這麽弱,又動了不少手術,加上那些看來都不輕的新舊傷患,這種操勞,這次要不了她的命,下一次未必那麽幸運。必須要好好調理才行。」

  往後,醫生說的康以時都聽不進去。

  腦袋裡就只有手術和新舊傷患這兩個詞,以及或許天馬行空也或許確實存在的撕殺片段。這些幻想出來的片段,都是為了填補心裡那虛空而存在。然而,以虛假的幻想來否認自己對一個人的不了解和不體諒,是最低階的自我保護行為;這種斷然會進一步傷害不健全心靈的行為,又是否值得繼續?還是自己依然缺乏戳破這懦弱行徑的勇氣和決心?

  第36章 36

  我已厭倦無日無之的思考。我不想再繼續以自己的幻想或思維所產生的丶看來很理性的論斷來填補記憶中的缺失。你或許認為,不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就沒有被我了解的必要;可對於我這樣一個有著非要把一切搞清楚這缺陷性需要的人來說,強迫症般地把事情抽絲剝繭是理所當然的追求。這些我以外的事實真相,對我來說是不可或缺的。

  愛我,請告訴我一切我想要知道的。即使你要全身而退。

  這已超越康以時對事物的一般性好奇和計較。她是不能比這刻更認真的。這大概是聰明的皇甫枝也沒有預計到的;就是康以時忽地里對自己產生了強大的求知慾。十八年來,她都不曾想過要去了解這個人,或要知道她的遭遇或近況。如今,那股把一切都挖出來的勁,一下子全湧出來。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別把一切你不知道的都想得太重要。別人的故事,不如人生的哲理,大多無甚意義。想開了,你便不會再神經質地認為自己有知道的必要。世上有太多的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對真相的追求是把雙刅刀,能助你得曉真理,也能將你傷害至體無完膚。

  我們還得這樣糾纏下去嗎?

  無言。只能從交疊的眼神中較勁,尋求把對方徹底擊敗的那致命點。無能。

  我本對你的存在毫無追求。是你,硬闖進我的生命里來,收集我在路上跌下的,然後悄然離去。在你再次踏進我的生命里時,有那麽一絲受威脅的感覺閃現;我告訴自己,既然是在路上丟了的,這麽多年來也不感到缺失的,大概沒什麽值得惶恐的吧!但,那惶恐即使減褪了,還是存在著,伴以愈發積累的好奇,逐漸演變成今天我對真相的渴求。你這個拾遺者,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女為悅己者容。儘管你我的感情投放從不對等,我也曾奢想憑藉好的印象來吸引你的注視。在我選擇全身而退的一刻,目的改變了,但我還是為著在你心裡留下一個好的印象而努力著。我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從不糾結;但我不想你去了解,了解一個跌破你底線的人。

  你確定你知道我的底線在哪?

  再度的四目交投,已不存在任何較勁。再強悍的心,實在也是肉造,也有累的一天。倦意從眼睛裡流出,有如靈魂在急流中被沖刷,洗了個乾淨。

  難道,你就沒有累極的時刻嗎?無時無刻地盤算著如何去經營,把所有可以考慮的都拉進算式里去,就沒有把你給透支掉嗎?難道,你就樂意繼續去猜度著我的心意,相信自己推斷的,而不願意去相信我這刻告訴你的嗎?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