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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摸著這幾日一直在砰砰跳動的胸口,仿佛第一次覺察到這裡有這麼個東西。

  心跳聲大的時候,疼得他幾乎窒息;小的時候,又覺得他仿佛只是具行屍走肉。

  難受。

  小皇帝是個蠢貨!

  朱宸濠不知道第幾次在心中這麼怒罵,成王敗寇的道理寧王當然懂,但他以為朱宸濠是孟獲,而他自己是諸葛亮?

  搞什麼先縱後抓,當他沒看到那麼多大軍包圍著?!

  寧王索性不理會,隨意攀爬過一個山頭,便讓那些跟他一起被放出來的謀士叛兵散開逃跑,而他則是靠坐在大石上,隨身佩戴的長劍被他隨意地安插在邊上。

  “王爺?”

  朱宸濠抬眸,那是個不怎麼受重視的謀士,不過他本來就過目不忘,這人的身份很快被他從記憶中翻找出來。

  “王爺,就算現在跳下大江,也有重來的機會,為何您卻選擇放棄?”那人看起來還挺著急的。

  朱宸濠瞥了眼身後滔滔江水,漫不經心地說道,“成王敗寇,有膽子掀起來戰事,難道本王沒膽子承受失敗的結果?”

  “可您才是這場戰爭的核心,若您還在,那……”

  “各自逃命去吧。”寧王打斷他的話,似是心灰意冷,又似豪無牽掛,“天道酬勤,我那皇兄的餘韻猶在,留下的糙頭班子倒是挺有用的。”

  “本王倒是看看,任著本王的好侄子繼續折騰下去,還能折騰幾年!”

  那人不再勸說,似乎是對寧王失望了,俯身三拜後便轉身離去。

  朱宸濠仰頭望著那微微漏出的陽光,絲毫感受不到秋天的涼意,反而覺得通身悶熱,胸口難受至極。

  那顆過了二十多年才被他發現存在的心不住地躍動,仿佛在說這些什麼的。

  山下窸窣聲響,夾帶著清晰的喊殺聲,朱宸濠知道明軍已經攻上來了,過不了多久,又是一次恥辱的逮捕。

  朱宸濠靠坐在石頭上,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就是連動彈都懶。

  望著滔滔江水,他突然萬分想要再嘗嘗當初陳初明請他喝的酒,甘甜香醇。

  那是他喝過最舒服的美酒了。

  朱宸濠清透的眼眸閃過一絲掙扎的痕跡,在那一剎那宛若知道了什麼。

  伴隨著身後步步逼近的腳步聲,朱宸濠忽而仰天長嘯,情態似狂!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啊!

  最蠢的人不是那小皇帝,那竟是他自己!

  第120章 番外:焦家

  聽到帝後大婚的消息時, 焦君正在給小兒子看著功課。

  焦適從在四書五經上頭的興趣並不大, 似乎是因為當初被焦適之帶過一段時間的影響,他反倒是對武學上頗有興趣。

  好在焦君多方斥責下, 還是能勉強花心力在學習上。而他本身的天賦很好,雖不至於過目不忘,但這孩子明顯還是能幾遍成頌,這非常令焦君開懷了。

  “老爺——”

  還沒等焦君再逮著小兒子訓斥兩句, 門外已經傳來門房的聲音, 匆忙慌亂, 令他不禁皺眉, “何事如此慌張?”

  “老爺, 外面來了很很多人,說是找您的。”而且敲鑼打鼓, 前面帶頭的那幾個人看著就不是什麼普通人,令門房有點受不住,連忙小跑進來了。

  焦君蹙眉, 他現在幾乎是避世的狀態, 閒賦在家,就算與幾個友人接觸也只不過是通過書信來往,這尋上門來的又是誰?

  他心裡難以自制地浮現出一個名字——焦適之。

  或許是他大兒子惹來的人吧。

  焦君猜得不錯,當他走到小廳的時候, 看著為首人身上的衣裳,當即嚇得心頭一顫,可是禮部侍郎與宮內的大太監, 這般人物為何會尋上門來。

  等等,禮部?

  禮部侍郎看起來像是個不苟言笑的人物,但在看到焦君的那一瞬間,臉上仿佛笑開了花一般,三兩步走到焦君面前來,拱手說道,“國丈,大喜啊!”

  焦君:???

  他甚至第一反應想到了他家才只有十幾歲的小女兒,但下下一瞬就清醒過來,退後一步說道,“侍郎大人是否記錯了,糙民只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小女兒還未及笄,怎麼可能?”

  焦君只覺得荒謬。

  焦君的問題令眼前的禮部侍郎有些尷尬,他身後的大太監卻是踏前一步說道,“小人拜見國丈,皇上已經於十八天前下令,迎娶焦大人。此次是派我等來送賀禮的,還請國丈接旨——”

  十年前的官府生涯,令焦君下意識便跪下迎旨,但心中卻是茫然失措,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什麼叫做皇上迎娶焦大人?

  難道是,焦適之!

  這個念頭竄入焦君心頭時,便讓他臉色煞白,連額頭都滿是汗珠。

  禮部侍郎無意間看了一眼,心中瞭然。知道這位總算是反應過來了,而他也是心有戚戚。

  整個朝廷,整個天下,如此的人,怕是不在少數。

  無法質疑聖旨的真實性,開始懷疑是不是耳朵或者眼睛出現了幻覺。但是越來越多人的詫異,卻更是印證了消息的準確性,令他們更是震驚。

  可是震驚又能如何?

  皇上現在已經瘋狂了,在焦大人久久都不能醒來的當下,又有誰能夠阻止得了他?

  內閣?六部?司禮監?

  一個都沒有。

  能阻止皇上的人,卻恰恰是令正德帝發狂的人,這是何等可笑。

  焦君在一片空白的情況下接過聖旨,與此同時也接下了那足以淹沒整個焦家小院的賀禮。還好焦君在這個空隙還能想得到要給這些遠道而來風塵僕僕的人接風洗塵,不過他們婉拒了焦君的好意,稍作休息便立刻啟程回京。

  那身影匆匆的模樣,在焦君心中留下太多的疑惑,他甚至沒來得及探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也不需要焦君去刺探了,在焦家那邊頻頻有人過來詢問的當口,正德帝迎娶皇后的消息徹底爆發開來,一時間席捲了整片中原大地,不管是已經知道還是不知道的人,此事都成為討論的重點。

  而焦適之的事情,也開始有了確切的消息。

  知道的那一天,焦君閉門謝客,獨自一人坐在書房,連剛才在這裡練字並且喋喋不休想問清楚大哥的事情的焦適從都被丟出去。

  十年了,他沒想過只是一眨眼過去,就已經十年過去了。算上新年,已經十一個年頭,他有這麼久沒見過焦適之了。

  沒想到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焦君驟然想起他最後一次與長子見面的時候,那時父親老去,小女生病,繁雜的事情堆雜在一起,他都忘記那個時候的焦適之是什麼模樣了。

  沉默,內斂,不苟言笑……在焦君面前,焦適之一直是這般模樣。

  反倒是他騎著紅馬遠去的身影更加令人熟悉。

  當初寧王叛亂的消息傳來,焦君為焦適之親擒朱宸濠感到擔憂,卻未曾想那僅僅只是一個開始,更多的卻是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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