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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鞠婧禕使眼色,司年安已經冷臉拽著趙嘉敏退後,躲到了鎮民中間。

  不管裴孝堂能不能認出葉華昭,這種時候絕對不能隨意生事。

  “太宰大人,六年不見,別來無恙。”

  攝政王去世,歐陽師更改年號,曾召駐守各地的將領回京面聖,那時,裴孝堂與鞠婧禕見過一面。相比哥哥裴孝泉,他長得更像鎮國公裴懷淵,卻沒有裴懷淵的文人氣質,從左側額角到嘴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更添了分血氣。

  鞠婧禕站在他的馬前,面不改色負手而立,“裴將軍,別來無恙。”

  “沒想到咱們第二次見面,太宰大人就給本將這麼大的一份禮。”裴孝堂皮笑肉不笑,像是在逗弄小貓,“本將記得太宰大人被罰禁足,還沒到期呢吧。”

  他身後的將士跟著哈哈哈大笑起來,雄厚的笑聲帶有強烈的壓迫性,在場的人有些膽子小的,都開始顫抖了。

  “是嗎?”鞠婧禕平靜道,“本官還有些擔心將軍,屁股沒擦乾淨,到處留印呢。”

  一個看起來嬌滴滴的小姑娘竟然能面不改色說出這種粗俗的話來,裴孝堂臉色越發冷了,他身後的將士先前還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紛紛露出惱怒的表情。

  “放肆!”

  裴孝堂身後一人連射三箭,化為黑光伴隨著大漠風聲呼嘯而來。

  鎮民們紛紛驚叫起來,寧河頓時想上前,卻被司年安和趙嘉敏雙雙拉住,“你就別幫倒忙了。”

  話音未落,鞠婧禕仍站在原地,一手依舊背後,另一隻手從隨身的口袋中掏出什麼迅速朝半空中一扔,鐺地一聲,三隻羽箭齊齊落地。

  “磁石?”趙嘉敏問。

  司年安點頭,“嗯,放心好了,照你的太宰大人的準頭,對方箭用完了都不可能傷害到我們。”

  “誅殺朝廷三品以上官員,可視為謀逆。”鞠婧禕看了眼朝她射箭的那人,但那眼神,顯然並未將人放在眼裡,“將軍治軍,並不如傳聞中嚴謹啊。”

  “太宰大人。”裴孝堂臉色更冷,“功夫不差啊。”

  鞠婧禕毫不遲疑把諷刺當做稱讚,“多謝誇獎。”

  “但他們不可能只對著我們放箭啊。”趙嘉敏說,“把我們圍住,直接拿村民威脅太宰大人不就好了。”

  司年安驚,“你可別烏鴉嘴啊。”

  剛說完那邊裴孝堂朝手下遞了個眼色,那人領命揮動手中旗幟,明白過來,軍隊瞬間朝鎮民逼近。見此情形鞠婧禕也懶得掩藏實力,吹了聲長長的口哨,抬手舉過頭頂緊握成拳,左右大幅度擺動。

  很快不遠處出現十幾個蒙面人,身上衣著很像大理寺的官服,但又不完全一樣。他們將鎮民們牢牢保護起來,手中並未握有刀劍,而是拎著長長的絆馬索。

  裴孝堂就這麼冷眼看著,“豢養私兵,太宰大人膽子大的超乎本將想像。”

  “大將軍多慮,他們並非私兵。”

  鞠婧禕緊握的拳頭早已鬆開,倏地側過頭,也不直是朝誰做了個口型。

  裴孝堂隱約看得出來,似乎是,動手?

  但遠處的蒙面人並未有動靜,而是站在原地。

  司年安極其不滿極其沉重地冷哼了聲,很是不情不願,但還是認命地鬆開挾制趙嘉敏和寧河的雙手,快速吩咐道,“你們注意幫著保護村民。”

  趙嘉敏還沒反應過來,就已不見他的身影。

  “呵。”裴孝堂瞥了眼運著輕功翩然而至的司年安,滿是不屑,“太宰大人這是作甚?找人幫忙?”

  即便如此,他身邊的將士還是小心翼翼將他圍起,為首的正是那個朝鞠婧禕放冷箭的人。

  鞠婧禕沒有理會他們,看向司年安,“要幫忙嗎?”

  司年安翻了個白眼,“你多少年沒練了,我一個人也就夠了。”

  “那,來了?”

  “嗯。”

  司年安用左手抽出腰間的玉笛,閉上了眼眸,待再次睜開,已是換了個人般。

  裴孝堂看著這旁若無人說著自己話的兩人,莫名察覺到了一種危險的預感。

  上一次有這種預感之後,他的臉上留下了這道疤。

  但是還不等他多想什麼,鞠婧禕突然轉過身,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

  裴孝堂意外,正想看著他們接下來的動作,可對面似是看見什麼,鞠婧禕瞳仁緊縮,急急吼道,“小師叔!”差點就破了音。

  裴孝堂還在茫然間,耳邊驀地響起一道慵懶的聲音,“行了別急,我知道分寸。”

  他這才感受到脖子皮膚上刺骨的冷意,冰冷的液體從皮膚里冒出,流過自己的脖頸,順著自己的胸膛滑落,還有身前幾名手下轉頭驚詫的眼神以及焦急的呼喊,“將軍!”

  裴孝堂扭頭看去,原本與鞠婧禕站在一起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別說身前的精兵,就連自己都不知道這男人什麼時候越過防備湊近自己。他右手把玩著短了一截的玉笛,左手則持著冷黑色的利刃架在自己脖子上,男人懶散的面容下隱有殺意,還有濃厚的血腥味,並不是自己脖子被割開的血,而是那種長年累月積銖累寸的味道。

  “擒賊先擒王。”鞠婧禕說道,“將軍,這個道理你想必比我懂,但是小看敵人,實在是犯了兵家大忌。”

  裴孝堂冷笑一聲,不願答話。

  鞠婧禕聳肩,然後低了聲,“二十年前,您也是犯了這個錯,才叫突厥衝破防線,害死那麼多無辜百姓。”

  “本將可真是佩服太宰大人的想像力,給你點線索,你簡直可以寫成千百個話本。”

  即便利刃架在脖子上,裴孝堂依舊是那冰冷輕視的神情,根本不把鞠婧禕放在眼裡。

  這邊裴孝堂被擒住,手下連忙揮旗讓士兵停止行動,鎮民們得以喘息片刻。

  趙嘉敏抓著身邊緊張到暈過去的寧河,總算明白了為何李松陽不帶他一起去京師。她擔憂地朝鞠婧禕看去,裴孝堂身後的司年安卻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輕輕搖了搖頭。

  現在她還不能出現。

  “不。”鞠婧禕緩緩抬頭,與裴孝堂對視,沉聲道,“話本可以隨意構思,事實卻不能。將軍手起刀落,熱血洗身,心裡只有征戰沙場建立功業,至於生死早已看淡,手下亡魂更是無數,只怕是從未想過生命所擁有的重量。”

  她仍舊站在馬前,本就個子嬌小,眼下更像是蘿蔔頭,可她說出的話語,卻像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

  “當將軍意識到生命的重量時,每殺一個人,就會明白自己身上的擔子究竟有多重。如果沒有對生命的敬畏之心,即便身為大將軍,那也是麻木不仁的殺人兇手,而不是受人尊重的大晉守護神。”

  “果然是太史令的高徒,說起大道理來一套一套的。”裴孝堂嗤笑道,“將軍會打仗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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