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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沒來得及多說,衛憂已便一如往常地開口打斷了她:「是,但我最初所言,是『你情我願不必負責』,眼下你要走,我不情願。」

  衛憂已說著,握住藺吹弦手腕的指節力道漸漸鬆開,神情在燈色映照下居然顯得有了幾分落寞。

  藺吹弦抿唇看向她,一時腦中儘是迷茫。

  時到如今數月過去,藺吹弦也仍舊記得她同衛憂已在光晤湖發誓要分道揚鑣的那一夜。那時候衛憂已連著幾日推開行程、一路追著她追到光晤湖來,似乎正是負氣之極,由此當夜兩人甫一見面,便是一場爭執。

  這些年來,藺吹弦知道她同衛憂已總是如此。

  誰都不是愛服軟的性子,誰都心中屏著一口氣,更何況兩人縱使名義上是綁在一塊兒,卻又因為各自忙碌而並不常常見面。

  如此,即便是偶然間交心,藺吹弦也總感到視線前像是隔了一層紗霧,真真假假,令人摸不真切。

  她素來習慣了如此,卻又最終疲於如此,而今衛憂已卻一反常態,雖說並不是在撒嬌,但言行舉止之中居然也帶了幾分只有少年人才有的直白意味,竟是當真不想讓她走了。

  藺吹弦思緒游離,但歸根到底卻越想越心煩意亂。

  她想到這裡,不由又覺得自己不該多想,總之不如便此刻快刀斬亂麻。

  於是她抬眼看向衛憂已的同時伸手去抱畫,只道:「——你不情願,是你的事。你反悔了,同我本不該有干係。你可以在後悔中度過餘生,而我如你所言,孤獨一世。」

  這樣說著,她便咬咬牙轉身要走。

  衛憂已原本估著事情能成,卻不想藺吹弦決心如此之足,竟然說走便當真要走。

  於是她也終於忍不住蹙起了眉,伸手再度將藺吹弦按回了原地。

  「放手!」藺吹弦素來討厭衛憂已拉她,更何況眼下並非往常,她便更加沒了耐心,不由得也將手中的畫往案上一擲,回身怒目看向衛憂已:「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這樣拉我,衛禰,你……」

  衛憂已微微眯著眼睛,再度打斷了她,道:「不這樣拉你,還能有什麼別的辦法?」

  她語氣十分生硬,藺吹弦聞言不由得也來了脾氣,反手攥住了衛憂已的手腕,使力間將衛憂已推開。

  雖說衛憂已力氣不小,藺吹弦的腕力卻也並不算弱,於是兩人一推一拉間便較起了勁,衛憂已正想要將藺吹弦按住,卻不料夜間到底喝了許多酒,一時居然也有些力不從心。

  於是她很快被藺吹弦按在了桌邊椅上,碰撞間案上幾卷畫卷骨碌碌滾落,又帶動一排筆硯七零八落,動靜當真不小。

  到了這一步,藺吹弦也很快看出了衛憂已是飲過了酒,不由得越發狠心起來,乾脆伸手抽了衛憂已腰間系帶,欲要將她縛在椅上,好使自己全身而退。

  兩人一來一往漸漸鬧上了巔峰,房中便磕碰聲不斷,鬧到最後衛憂已到底氣力不逮,難逃被藺吹弦束住了雙手,纏在了椅扶手上。

  藺吹弦將系帶拉緊後,又確認般地搖了搖衛憂已的肩,而後才放下心來,抬手將地上滾落的畫卷拾起。

  將落在地上的物什悉都撿起放回後,藺吹弦幾乎是無意識地咬了咬牙,而後才抱著手臂朝衛憂已蹙眉道:「衛禰,該結束了。這麼多年來你不過是覺得我年幼時棄了你,從而念念不忘而已。你並不是眷戀我什麼,我們都不過是負氣而已。比起互相折磨,分開對你我都好。」

  衛憂已見自己似乎確實是掙不開了,不由得乾脆向後靠在了椅背上,指尖輕輕摸著椅扶上的雕花:「但我覺得這對我並不好。」

  藺吹弦正整理著畫卷,聞言不由得停下動作,復又看向衛憂已。

  不知為何,她只覺得今夜衛憂已竟然有些胡攪蠻纏了,這樣的情況若是放在往日,衛憂已要麼絕不會同她浪費太多口舌,要麼便是乾乾脆脆地就讓她滾。

  而像今天這樣近乎是死纏爛打的情況,便讓藺吹弦感到並不那麼習慣。

  「我知道你總認為我只是對你執念難斷、心結難解,你或許還覺得我眷戀你我的年幼情感多於如今,」衛憂已漸漸平靜了下來,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看向藺吹弦,「但你心中其實又是知道的——我心如何,你意如何,你都知道的。」

  衛憂已知道自己最為眷戀的從來都不是什麼年幼感情,那不過是一段無可挽回的過往,縱使令她生出了心結,卻並不是她心繫一人的緣由。

  ——她真正傾心不舍的,從來都只是八年前出現在她面前的那個人,是那個縱使走投無路卻仍舊倔強、才華橫溢又無助迷茫的藺吹弦。

  衛憂已知道自己其實還有太多的心意藏在心中,這些心意都因為匆忙或紛爭而未能說出。

  但今夜或許是因為她太過害怕兩人就此走到盡頭,又或許是那酒家的酒中摻入了什麼吐真藥,衛憂已居然再沒了往日裡的顧慮與彆扭,將心事都漸漸抖出了一角。

  但她到底還是只說到這裡,便不再深入,終而陷入一段沉默。

  此間房中燈燭並未上罩,火光便在眼前微微搖曳。衛憂已這番話算得上是少有的坦率,近乎就要捅破了那最後一層的窗紙。

  對此藺吹弦只感到有些難以置信,一時便微微蹙著眉,垂眸盯著衛憂已看。

  「……」她看了好半晌,最終只覺得此刻衛憂已的神情恍惚間萬分縹緲,令她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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