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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院子在呂盈秀的旁邊,階下風竹猗猗,牆邊一缸寥落殘荷。她須走動消失,見烈日炎炎,秋老虎迅猛,絕了在園子裡走動的想法。開著窗,鄺露在屋內來回踱步。

  招兒坐在台階上睡著了,她喜歡陽光,多照一照,方能保證身上沒有霉氣。

  眼前忽地一暗,她迷迷瞪瞪睜眼,一無所獲。應該是看錯了,招兒頭一歪,又睡過去。

  方潤玉看著她這樣暗自搖頭。鄺露的丫鬟,心太大了些,有人進來也不警覺。上一次他拉鄺露在城中逛了一圈,她亦未阻止,要不是他後來醒了神,她就不怕找不到自家姑娘?

  鄺露透過窗子看見他,奇道:“公子怎麼來了。”

  “我來……”

  五日前一別,他回到家中,沉沉地睡了一個好覺。那一晚過得快,接下來五天卻難熬,彈彈琴,作作畫,收拾一下行囊,方不至於空虛。

  然今日一見,她又變回從前的克制守禮。

  前塵種種,難道是他一人的臆想?

  他看了眼鄺露的手,抬眸道:“提醒你。你的丫鬟,實在不夠警醒。”

  為這個?

  鄺露呆愣。

  她看向招兒。前幾日金陵城中雨水不斷,差點泡軟招兒原身,以至於她今日蔫蔫的,觸到太陽就打瞌睡。

  “招兒。”鄺露喊她。

  借著法力,聲音在她神識內響起。招兒驚醒,拍了拍臉,轉向鄺露:“仙……”她匆匆行禮,“小掌柜,方三公子。”

  方潤玉抬了抬扇柄示意她起,鄺露柔聲說:“你去休息吧,我這不用守。”

  招兒微懵,轉而喜上眉梢,行禮退下。

  方潤玉神色微斂:“姑娘倒是不避嫌。”

  “……公子今日又喝了酒?”

  “無。”

  “你可還記得你說得話,說你與呂家小姐並無聯繫。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他眼神明亮,令她想避。“鄺露聽不明白。”

  “鄺露。”他輕笑,“我知道你叫鄺露,阝部鄺。”

  方潤玉拂袖而去,才至院中,水缸異動,冒出一道直衝向他水柱。

  鄺露眼皮一跳,瞬移到他身側,抬掌化解。水柱不敵,法力後撤,水散開後灑了一地。鄺露追至缸前,靈力波動消失。方潤玉上前,握住她的手,鄺露後轉,急問:“公子如何?”

  她把他整個看一遍,摸了摸肩膀與雙臂,確認無傷,鬆一口氣。

  方潤玉挑眉,鄺露停下。三個月對她影響同樣大,竟不知不覺,不把身體接觸當回事。鄺露臉如火燒,要收回手,方潤玉不放。

  現在不是害羞的時候,能御水的,定為水妖。難道是呂盈秀口中的那隻?

  鄺露來金陵始,已用靈識探查過城中概況,不論玄武湖,還是金陵城,都沒有超過一千五百歲的妖精。他們怎麼會破開她的匿形術?

  難道呂盈秀,抑或土地夫婦瞞了她什麼?

  紅暈褪去,鄺露說:“你無傷便好,我還有要事。”

  她表情變化,他看在眼裡,見狀不禁放平唇線:“你更需要給我解釋。”

  說也無妨,事情到這一步,她不用擔憂水鏡後的月老諸仙,也可以消除他記憶。但她知他性子,灑脫與端方兼具,還是先把原因解釋清楚,免得他生了執念,日後還能記起。

  手背後結印給緣機傳信,鄺露看他:“公子抓疼我了。”

  方潤玉鬆手。

  壓下心底小小的悵惘,她說:“我確叫鄺露。”

  “嗯?”

  鄺露說:“且我並非人族。”

  作者有話要說:  星期一,土拔鼠叫

  ☆、第十九章

  “非人……”他不動聲色,“那你是仙是妖?你的丫鬟,原要叫你什麼,難道你是天上來的?”

  他過於鎮靜,反倒叫她緊張。

  方潤玉溫言道:“我初見你,在廣陵書社前。你忽顯身形,出現於一老丈身側。”

  鄺露虛握拳,淡笑:“我與公子見面,是在侯夫人院外。”

  “是嗎?”方潤玉反問。

  “我幼年體弱,許多事不能做,便一日日地在房中看書、睡覺。看書需要多少時間?大概睡得多,眼睛好使,百步外的柳葉也纖毫畢現。”方潤玉自嘲,“倘若我早幾年習武,說不定還能百步穿楊。我不會看錯。”

  聲音像從嗓子眼逼出來,鄺露說:“原來公子有這種本事。”

  “我的本事多著,我可以一樣樣說給你聽。”

  她的目光滑開,方潤玉抬手,扇柄抬起她下巴。力道溫柔,卻是不容置疑地強勢。

  “為何又不看我。”

  長眉微挑,他說:“你總是莫名其妙躲開。既然要說,何必藏一半露一半,今日我們開誠布公,說個明白。我曾問你,是否是為我而來的。”

  鄺露握住扇柄,與他對視。片刻沉默,她說:“是。”

  “我三月前那幅畫,與你有關?”

  “有點關係,當時我……”她要解釋,方潤玉扇柄一撤,頷首一笑:“那便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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