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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棠點點頭,答「我在試著想一些事。」

  杜若輕嘆,「還是不記為好。在你心底,你真還相信她活著麼?」

  白棠眺望窗外景色,喃喃道:「我信,只是不知她幾時回來。」

  當初,若自己不撮合這二人,結局會不會就不同了?

  杜若心中哀傷,她輕擦眼睛,刻意冷聲道:「要是你等不來她呢!」

  白棠轉頭望向杜若,肯定道:「不會的。」

  聞言,杜若微愣,感慨道:「你這性子,還是與以前一樣。」

  白棠勉強一笑,但經這一問,她的心卻愈發堅定。

  十年也好,五十年也罷,甚至百年、幾百年;只要她活著不見秋顏寧的屍首,她便不會放棄。

  歸來

  於是乎,她就這樣等待了十年、五十、百年……

  四百年, 不過轉眼之間。

  ……

  遙遠的西方, 一無人知曉之處。

  此地上生滿瞬地蓮, 微風拂過, 幽香陣陣。瞬地蓮在以肉眼可見之速生長、匯聚, 其中包裹著一株碧心仙棠,而在不遠處則遺落著一個小袋。

  在這不見天日之地, 這片瞬地蓮就像濁流中的清水。

  這時,一個模樣古怪之物悄悄走來, 它也不知從何處端來水灌溉水行瞬地蓮。

  而就在此時, 身後有「人」斥罵,接著道:「這破東西又生起來了。都魂飛魄散了, 還這麼重的念。」

  說罷,毫不留情放火燒蓮。

  而就在這時,一束光芒穿透一切直直落在瞬地蓮中。藉此, 瞬地蓮長勢愈發快,光芒越來越白, 漸漸變得灼眼。而在其中, 瞬地蓮似是匯聚成了一個人影。

  那光原先不過手臂粗細,而眨眼間已變成一丈寬。白光極其炙熱, 就連空氣也為之扭曲,方圓百里的魔物皆因此而魂飛魄散……

  那日,眾人只見一道光束落下,天地黯然只剩黑白, 唯有蔓延大半邊天的彩虹雲霞。這四百年來,他們見過許多飛升,卻從未見過這樣的異象。

  見此,修士們不過唏噓一陣,熱情與新奇不似當年,待異象一散又各忙各的。

  起初他們還會仰望、羨慕,但久了便會想:飛升又如何?與我何干?與其空想感慨,倒不如好好修行。

  此次飛升之人是誰?無人知曉。

  ……

  又過百年,此時已臨近朝節。

  雪後初晴,日光透過雲灑下,人間總是有了絲絲暖意。不知為何,今年的冬日格外寒冷,無人不愛好天氣,修士亦是如此。

  羅道衡一人往後山去,袖中似是還掖著什麼。

  與五百年前想必,他神色蒼老許多,發已成灰白,模樣也愈發清瘦。

  待到後山,他嘆了口氣,捋了捋鬍鬚,視線落在一墳上。

  那時戚成鳴,他生前總愛站在這兒眺望。

  當初,弟子們個個央求,羅道衡便讓他們將戚成鳴葬在此處了。其實他也有此意,但元清宗並非他一人說話,可總歸還是要這些弟子來說。

  三十年前,元清宗與其他門派在各地設下傳送陣。他幾百年的心愿終於圓滿了。

  羅道衡從袖中取出油紙包裹的餅,打開後紙包放於墓前,這是戚成鳴早年愛吃的東西。他這弟子之中就屬此子最佳,又是看著長大,與其說徒弟倒不如說是子。

  若這孩子不死,自己這老骨頭何必還撐著掌門之位?

  他長嘆,拂去地上的雪席地而坐。

  羅道衡望著愛徒的墓碑,眼底的神色又滄桑了幾分,竟透出股將死的氣息。

  此子並非大奸大惡之人,可奈何命不好生錯了人家,在家時受盡侮辱,心魔也有此而生。當初殺人,偶然間竟使靈石突變。

  殺人祭石,此乃邪門歪道。

  滅戚家不悔是假,可正是因為悔,因為這樣的脾氣,戚成鳴才會勸他。但既已殺人,手染鮮血,他如何再回頭?

  待戚成鳴視如己出又如何?

  師徒之情與大義,他自然是顧大義。如今傳送陣一開,今後百姓遇邪祟修士便可快到,而一些修仙的百姓、商人、旅隊遇事也可快速反往。

  十戶人命換來兩界之福,他雖愧這十口,但卻不悔此舉。

  可惜,他這徒弟卻為師徒之情。

  羅道衡豈會不懂戚成鳴的用意?他這徒弟不願看他身敗名裂,更不願他因沾染人命而影響修行。何況,他殺的還是無辜之人。

  如今他心愿已了,身敗名裂也好,死無葬身也罷,一切皆已釋然。

  死又如何?雷劫又如何?

  羅道衡再嘆,然後合上了眼。

  「可是有愧?」

  忽在這時,有一個聲音這樣問。

  羅道衡依舊閉著眼,答:「我愧我殺之人,愧愛徒,卻不愧這蒼生。」

  那人又道:「汝死期已至,何必還吊著口氣?」

  羅道衡繼續答:「不過是想再看看這痴徒。」

  接著,他反問:「你是來殺我的?」

  「非也,非也。」

  那人語調原本冷冷清清,聽聞這話似是覺得好笑,「我是來帶你去地界的。」

  羅道衡不解:「何為地界?」

  那人笑答:「地,陰也。地界乃鬼魂居住與往生輪迴之地。人、畜、妖、魔、木、蟲,凡死者皆歸管轄;惡者罰之,善者投胎重生。如此,這人間秩序將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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