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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燒還沒退,阿布就要去上班。迪斯說你躺著吧,電話給我我幫你請個假,說著又讓阿布把衣服換掉:在醫院打點滴時直接坐在椅子上,指不定沾了多少細菌回來。阿布道了謝,換上睡衣就倒在自己客廳的沙發床上。迪斯打完電話一看,躺這怪冷的哪行,二話不說就給人抱到自己床上。阿布羅狄迷迷糊糊睡了幾個小時,一睜眼發現迪斯還在床邊守著,心裡這叫一個過意不去,張嘴剛說了句“這次太麻煩你了”,突然間一個沒忍住,嚎啕大哭起來。

  迪斯嚇了一跳,一個勁兒問阿布是不是哪還難受,阿布羅狄咬著嘴唇死命想把眼淚憋回去,卻怎麼也控制不住。父母去世的悲痛,孤苦無依的難過,現實生活的壓力,全借著生病的契機爆發出來。人生病的時候本就格外脆弱,如今再一想這些失去的人和事,讓阿布覺得整個人都從內部崩毀了。他哭了差不多半個小時,迪斯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在阿布抽噎得喘不過來氣時拍拍他的後背。等阿布哭得差不多了,迪斯撫著他的後背給他順氣,低沉地說:“沒事,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搬進來時阿布沒說自己家發生了什麼,迪斯也從來沒問過,甚至這次阿布失控,他也沒多嘴,除了重複“沒事”和“都過去了”,完全不問過往發生了什麼。可阿布羅狄此刻希望傾訴,希望有個人能知道儘管這段日子他故作堅強,其實內心有多麼痛苦。他攥著迪斯的手,邊抽泣邊說父母的事,理智上他知道迪斯也要去工作,而且忙了一晚肯定也累了,可情感上他卻不想放走這棵救命稻糙。

  阿布羅狄斷斷續續地說了一個下午,迪斯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煩,聽完阿布的自白後還煮了粥做了小菜讓阿布吃。之後養病的幾天,阿布一直占著迪斯的床,而迪斯則睡在沙發床上。等到病好上班,每天早上有熱豆漿和卷餅等著他,回家能看見餐桌上放著包好保鮮膜的飯菜,旁邊有迪斯不太漂亮的字留的條子:放在微波爐里轉兩分鐘。迪斯的好意,阿布心懷感激地接受,他留給迪斯的餐費,為了不讓阿布心有芥蒂,迪斯也毫不客氣地收下。

  自從在迪斯面前失控過,阿布的心防好像也撤去不少,兩人的關係也因日常增多的接觸而親密許多,周末都在家時會一起看看球賽和綜藝節目,掃掃除,喝個酒吃個飯什麼的。轉眼間到了年底,街上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阿布羅狄的心情卻漸漸沉下去:這種全家團圓的日子,對於失去家人的自己無異於是最無情的刺激。他不知道迪斯的安排,以為對方應該會回老家過年之類也就沒開口問過。等到三十的中午下班回去,發現迪斯正在擦地呢。聽見阿布開門的聲音,迪斯頭也沒抬地說去摘菜,等會我包餃子。

  你……不回家過年嗎?阿布站在門口問。

  回家?這不就是家麼。迪斯還在專注地擦地:我家就剩我一個了,這麼些年我都一個人過年,這回有你在,我可得多做點好菜慶祝慶祝。

  阿布羅狄沒有再說話,脫下外套就去廚房摘菜。廚房和餐廳之間有道磨砂玻璃拉門隔絕油煙,他盯著拉門那邊迪斯朦朦朧朧的、忙碌的影子,感覺到一股暖意擴散在心頭,同時他也明白,自己徹徹底底愛上這貌似兇惡,其實溫柔善良的同居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恩三個多月不見啦讀者們,這文寫了快三年卻只有三萬多字真是……對不起諸位讀者,實在是作者的能力太低。不過弄完魚蟹的過往,速度會加快一些:作者卡住的時候稍微往後面寫了寫存了存。

  第21章 第二十章

  年一過,轉眼就到了早春,阿布羅狄將滿十九歲。以往在學校時,每次過生日阿布都會跟同學們出去鬧一鬧,現在大家畢業各奔東西,生活壓力下誰也沒了玩樂的心思。阿布沒心思慶祝,也就忘了生日這碼,直到下班時看手機,發現一條迪斯的簡訊,問他要不要蛋糕,他才反應過來今天是什麼日子。

  到家之後,迪斯已經擺好了桌子。阿布說不用蛋糕,迪斯也就沒買,下了一鍋長壽麵,熱騰騰地端了出來。席間阿布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我生日的,迪斯吹著麵條,說你剛來看房時不是給我看了身份證嘛,聽見這話,阿布心裡又是一陣感動。飯飽之後兩人跑到迪斯臥室坐在床邊看電視,拎著酒盅,準備再來個酒足。看著電視喝著酒,很快一瓶白酒就見底。迪斯平時喝的不多,這回半瓶下去,加上容易上臉*,現在從脖子到頭皮都紅成一片,話也多了起來。正好轉台時轉到戲曲頻道,電視裡花旦咿咿呀呀地唱著,電視外迪斯突然捂著腦門嘿嘿笑了起來。

  阿布正聽著戲手上打著拍子,脫口問了句你笑什麼。迪斯說:你知道東邊那個戲校麼?

  一聽這句,阿布心裡一突突,不動聲色地說知道,戲校怎麼了?

  “我上初中那會,是個混混。”迪斯緩緩地說,“爹媽不知道跑哪去了沒人管,搶錢,打人,逃課什麼的,都是家常便飯。手下的小弟多,大家家境都不好,成績也沒人關心,天天都不知道怎麼作(二聲,指胡鬧),有一天你猜怎麼著?”他頓了一下,見阿布搖頭,便接著說下去。

  “也是青春期,腦子熱,我們一伙人就跑東邊戲校那,想堵個姑娘給我當女朋友。”他低著頭,露出點恍惚的笑容:“那時候有個姑娘就從校門裡出來了,我長這麼大,頭一次看見那麼好看的女孩。小弟們催我去跟她說話,可我只能杵在地當間*,一句話也說不出。嘿,那女孩子倒是大方,約好晚上八點見面……你肯定猜不到之後發生了什麼。”

  我當然能猜到。阿布羅狄想,但他什麼都沒說,只用眼神示意迪斯接著說下去。

  “那女孩其實是個男的!”迪斯像當年一樣,露出驚異無比的表情:“當時嚇死我了,他刷地就撕了T恤,然後把我給打了個死去活來。”他看著阿布羅狄說,“直到現在我一看見唱戲的漂亮男孩,就覺得是當年那個小子,如果我再能遇見他……”

  “就有仇報仇,把他打得死去活來?”阿布擎著酒盅問。

  “不,謝謝他打我,打得好,早就該打。”迪斯把酒盅往茶几上一摜,咔嗆一聲。

  阿布羅狄疑惑地看著他,迪斯揉揉眼睛。

  “那天晚上我回家,發現我奶奶倒在地上,突發腦溢血,送到醫院時已經救不回來了。”

  迪斯雙手抱著頭,眼睛裡漸漸充滿了淚水:“我他媽的還想著泡妞,都不知道我奶奶病了還強撐著……打得好啊,打得好啊,當時怎麼不把我打死呢……我是個混蛋、畜生,怎麼不打死我啊……”

  說到最後,已然帶了哭腔。

  至此,阿布羅狄終於了解當年揍完迪斯後,為何一直風平浪靜。失去唯一親人的迪斯也不知吃過怎樣的苦,才有像今天這樣的安定生活。仔細算一下時間,阿布尚在學校享受青春時,迪斯就已經被迫一個人面對社會的磨難。無依無靠的痛苦,阿布比誰都明白,正因為明白,才更覺出迪斯的不易:自己生病時尚有迪斯照顧,可當年迪斯病了累了,是否有人來關心他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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