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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棍放下去了,這個滿身血污的獄警倒是很聽話地戴上了手套,然後順利地找到了自己要的東西,轉身就準備離開了,離開前還很愉快地用背影和朴佑鎮揮了揮手:“朴醫生不用擔心,我身上的血都不是我的。”

  裴珍映拿著從好醫生那裡順來的東西,出了醫務室,就看見了等在門外的李大輝。他有些奇怪地挑了挑眉毛,大概是沒料到對方會出現在這裡。

  李大輝看著嘴角帶著傷痕,渾身都泡著別人血液的新晉獄警,開口問道:“你的配槍去哪兒了?”

  “給朴志訓了。”

  “你也真不怕死。”

  “這樣才好玩啊,” 裴珍映舔了舔唇角新鮮的傷口,“你在等我?”

  “你要去一區負一層對不對?”

  裴珍映握緊了手裡剛剛拿過來的、準備拆彈用的手術刀,也不意外,“怎麼?”

  “這裡到處都是監控攝像,你這麼明目張胆地過去,半路就會被獄長派人狙擊。”

  “你這麼好心?”

  李大輝沒有解釋為什麼,而是繼續說道:“之前一區暴動的時候,我們發現,朴志訓用了一區的二號樓梯的暗道和線人聯繫,那裡可以直通負一層——這個只有我和智聖哥知道具體怎麼走。”

  “我可以帶你去,” 他看著面前這個清瘦的男孩眼裡漆黑的光,一字一句地說。

  裴珍映轉了轉眼珠子,“就算有賴家那個小子幫忙,我也不能保證成功,你這一趟,說不定有去無回。”

  對面這個被他要挾過數次的臥底獄警,露出了一點暗淡的笑容,“你不去拆的話,爆炸就更加無可避免。” 他把手裡的呼機扔給裴珍映,“那還不如試一試呢。”

  曾經的C0510接住拋過來的呼機,伸了個懶腰,示意李大輝帶路——他很滿意這個回答。他嗅著身上的血腥味,只覺得比起做犯人,這種把生命下注在一線之間的賭博,果然更加有意思。

  他一邊跟著前面熟練地躲避著攝像頭的人,一邊往呼機里按下了B0923幾個字。

  *

  邕聖祐轉頭看向正坐在電腦前聚精會神分析數據的尹智聖,對方正在反覆播放剛剛黃旼炫在廣播裡對姜丹尼爾說的那段話的錄音。

  “而我,有的是辦法在引爆前逃出去。”

  過濾之後,背景里那種顆粒感很強的聲音越發清楚了。

  尹智聖又聽了一遍,然後抬頭回看了眼邕聖祐,像是在告訴他,他知道在哪裡了,“大概是因為隔著幾堵牆所以不太真切,但這種質感的撞擊聲,應該是監獄所在的島嶼下暗礁和水流擊打的聲音。”

  邕聖祐點了點頭,稍微一思考,便得到了答案,於是,立刻呼叫了金在奐,“在奐,獄長他在新人入監的那條密道里。” 因為那條密道在地下,也只有那地方的附近有暗礁——估摸著是想用自己的權限,提前啟動一月一次的開門時間,然後從那裡潛出去——這麼一想,所謂的“有辦法在引爆前逃出去”,似乎並非在說大話。

  只是黃旼炫忘記了一件事,而且也沒有人提醒他——很久之前安社長曾經為了引出假死的朴志訓,讓獄長把他的權限共享給了B0923,即使之後共享被收了回去,狡猾如賴冠霖,依舊在還回去的時候,在獄長的管理系統里留了一個暗門。

  邕聖祐從椅子上站起來,從高窗上往下俯視那些聽了風聲已經開始躁動的犯人們,那些被安社長安插進來的螻蟻們,在意識到上頭的人可能會倒台後,終於坐不住了。

  A0825裂開嘴笑了下,活動了一下許久沒有大開殺戒的筋骨,慢悠悠地朝著一區三位自留的彈藥庫走去。

  *

  姜丹尼爾在親吻的間隙里睜開眼睛,看著正閉著眼睛像小動物一樣認真地親吻著自己的朴志訓,莫名地想起了自己少年時代第一次背著姜家長輩偷偷喝酒的感覺。一樣醉醺醺的、像是時間都被拉長了的、感官都被模糊的——隱秘又不捨得結束的快感。

  他想要無限延長這個瞬間,但是不可以。

  所以他貼著男孩子的嘴唇,在吻接近尾聲時,終於有些突兀地開口說道:“我和小訓不一樣,我不會說出你會找到比我好一萬倍的人這種傻話。”

  如此輕柔的聲音,仿佛這樣就不會有人察覺內容是多麼決絕一樣。

  “你不會遇到比我更好的人了,你不會遇到比我更愛你的人了。” 男人如此自負地說著這種甜蜜又殘酷的話,“你的身體、心臟和靈魂都是屬於我的。”

  他在陳述一個事實般地說著。

  年少時的宿醉總是這樣,即使過程夢幻又美麗,但在此清醒過來的時候,現實世界冰冷的落差感只會讓原本就糟糕的痛苦推得更遠。

  “所以在我死後,你不可以喜歡上別人,你不可以為別人心動,你傲慢又得意的樣子只有我可以看見。”

  “你會一直帶著這枚戒指,就像我從未離開過,哪怕所有人都忘記我了,你也要記得我。所以你要活得更長更久,然後永遠地記著我。”

  因為你是屬於我的,哪怕我死去了,哪怕我腐爛了,哪怕我消失了在了這片淡粉色里,你依舊是屬於我的。

  “不然的話,我會化成惡鬼,一直跟著你,糾纏著你,你會睡不好覺,你吃不下飯,你會痛苦地思念我——所以你要聽話,你只屬於我。”

  所以你沒有選擇我,朴志訓想。

  “所以你要活下去,我的小訓。”

  這是男孩聽過最自私、最殘忍的話。

  這一幕多麼熟悉,好像不久之前朴志訓也是這樣,抱著這種糟糕的、想要獨自死去的想法,在對方耳邊反覆地展望著那些沒有了自己的未來。

  不過轉眼間,兩人的處境就對調了——愛可真是一個調皮又可怕的字眼。

  “你沒有選擇我,” 朴志訓終於抬起了眼睛,再也沒有遮掩瞳孔里快要裝不下的恨與愛,這激烈的的情感讓他的眼睛變得格外明亮,眼眶紅得像是在被烈火炙烤。“你沒有選擇我。”

  他沒有哭——只有一滴眼淚堪堪掛在眼角。姜丹尼爾注視著那粒飽滿的、馬上就要落下的淚珠,伸出一隻手指輕輕地將其拭去。

  “你剛剛還在說,想和我一起變成空氣和煙塵,然後和我的身體永不分離,怎麼現在就變卦了?” 朴志訓說著,好不容易從眼底深處壓下去的黑氣又不斷地往外翻了出來。“所以都是騙我的,什麼死亡也不能將我們分離,都是騙我的。”

  “姜丹尼爾,”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姜丹尼爾。” 男孩子念著自己愛人的名字,他反覆地、聲音冰冷的、又像是在嘶喊地念著自己愛人的名字。

  “姜丹尼爾。”

  “你說我總是在幫你做決定,你又何嘗不是。如果我自私,那你比我更加自私。” 他憎惡自己這瘋狂的、讓自己失去自我掌控力的愛意,他恨姜丹尼爾可以一邊講著如此殘忍的話,一邊還可以如此溫柔地捧著他的臉,隨意地好像只是一次短暫地告別,“我不會聽話的,你只要敢離開我,我就會喜歡上別的人,我就會找到比你更愛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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