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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不得不承認,白衣很適合姜太虛。

  “是白衣,你呢?”那邊的白衣男子問道。

  他笑著坦白傳音道:“我以前是金色羽衣,現在和你一樣,都是白衣。那是因為,你一身白衣很英俊。”

  話剛一說出口,他立刻覺得有點不妥。

  繼關注對方的衣著後,他又跑去關注對方的相貌了?雖然,姜太虛的確很英俊,但他都視絕代佳人為過眼煙雲,如何會關注皮相?

  而且,還是一個男人的相貌?

  “我要如何找你?”白衣男子又問道:“每次都是你來找我,但這一次,過去了五六年,你音訊全無。”是的,等待並不好受。

  畢竟,誰也不知道,等待是否永無止境。

  “這次是我有錯。以後我在療傷前,會先和你說一下。”他笑著傳音道:“其實,不用擔心我,我沒那麼容易死。”

  倒是……倒是姜太虛,被困在紫山中,沒有靈氣滋補,哪怕成了聖人,也有油盡燈枯的一天,甚至比一般聖人命短。

  “你我都一樣,被困在某地,能作伴一日是一日。”白衣男子回道,帶著幾分灑脫。事至如今,也沒什麼抱怨不滿的。

  “是啊,時間不長了。”他低語,似有落寞。他在奇異世界,自身又強大,壽命還很長,可是姜太虛的時間不長了,命元即將枯竭。

  他輕聲道:“我傳你一些養命術。”他垂下目光,喃喃低語:“多伴我一日是一日。”

  他遵守了約定,哪怕受的傷再重,都會打開一條通道,告知白衣男子他的近況,大概要多長時間療傷,兩人多久時間才能再次交流。

  五百年過去,局勢越來越艱難,終究還是出了意外。不死天皇率領諸帝,前來圍剿他,他殺出一條血路,自身垂死,根本來不及打開通道傳訊,只能尋個偏僻地休養。

  那時,他的意識已經模糊了,幾乎陷入了昏迷中,只能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遮蔽自己的氣息,納來仙氣滋養傷體,便沉睡過去。

  歲月悠悠,一年又一年過去。

  ……

  轉眼過去三百年。紫山之中,這日,白衣男子醒過來,輕聲問道:“你還在嗎?”近年來,他的氣息越來越弱,被紫山困住至今,終是油盡燈枯,隨時會死去。

  數百年了,那個人消失了數百年,沒有傳過來一句話,也沒有任何消息。

  你在嗎?

  在開始,每隔數日,就有這樣一句話,從岩壁中傳出;接著,延展到每隔一兩個月問一句;最後,變成每隔幾年問一句。

  從“你在嗎”,變成“你還在嗎”。但毫無意外,從來沒有人回答,沒有人回應他。

  他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再也無法精確計算出過了多少年,只覺得漫長無止境。

  漫長得讓他懷疑……那個人,從一開始就是他的幻覺,是他在孤寂中想像出來的人。

  四千年,他被紫山困住四千多年。從意氣風發、如日初升,到意志消沉、風燭殘年。

  其實,他已經意識到,那個人發生意外了,說好了會傳訊的,如今發生這種情況,代表著,那個人很可能死去了。

  原本他還抱著希望,覺得或許是那個人傷勢太重,無法給他傳遞消息,可等了數百年,希望已經落空,答案越來越接近:死亡。

  一天又一天過去,一年又一年過去,他始終都沒有等到那個人,倒是再次遇上活人。

  那是個少年,只在彼岸境界,為了尋找源天書,為了打破聖體詛咒,進入紫山之中。

  四千多年了,他堅持了這麼久,熬了這麼多年,終究還是會死在紫山中。

  最後一絲希望沒了。為了不讓九秘斷絕,他傳出了斗字決,自此無牽掛。

  “前輩,我如何做才能幫助你?”當那個少年問出這句話時,他忽然憶起曾經,自己也曾向那個人問過意思相同的話。

  但話猶在耳旁,人卻已經……他帶著無限惆悵,積攢了些力氣,落寞地開口,說出那個人曾回過他的四個字:你太弱了。

  你太弱了……讓人無奈的四個字。

  傳完斗字決後不久,他就力竭而昏迷了。在那一刻,他心中明白,這一睡,應該再也醒不過來,殘留在腦海里的最後一個意識,就是那個人失約了。

  說好了會傳訊,會告訴他近況的,可是,數百年過去,他始終沒有等到。

  既然不會守約,當初為何要承諾?當、初、為、何、要、承、諾?!

  只是沒有想到,他會再一次醒來,原因在於那名少年,自他這裡得到九秘後,便知恩圖報,告知姜家消息,借天下之力救出了他。

  他躺在神城化龍池中,打量著自己陌生的族人,心中有一絲傷感,一絲悔意。

  太弱了又如何?不到四極的葉凡也弱,可依舊救出了他,誰能肯定他無法救出那個人?

  可是已經晚了,兩人生死殊途,甚至,相識兩千多年,卻從未真正見過面,也不曾互介紹身份。

  ——如果我們能見面,我請你吃頂級大餐,世間獨有一份。

  只是可惜,兩人從來沒有見過面。

  ……

  仙光如漣漪擴散,在晶瑩的玉璧中,男子療傷完畢,清醒了過來,渾身血氣澎湃,旺盛得如太陽般,英姿偉岸、神威蓋世。

  已經過去了多少年?他握拳揮出,以最強姿態轟開奇異世界,探出神念,尋找著白衣男子。

  因為被奇異世界反噬,他已經看不清紫山內部情況,只能用神念去感應,將紫山從裡到外全探測個遍。

  他感應到了很多生靈,有太古生物,有古天舒,唯獨沒有白衣男子,沒有他的生命氣息。曾經,白衣男子居住的岩壁那裡,死氣沉沉,沒有活的生命體。

  這代表,他來晚了,那個神王已經死了?否則,為何那裡沒有生氣?

  其實,這也在情理中,在他受重傷沉睡前,就已經知道姜太虛油盡燈枯,壽元即將斷絕。

  幾百年,一個油盡燈枯的人,如何熬下去?

  心中的悲愴難以言述,他仰天長嘯,帝威席捲八荒六合,橫掃了整個奇異世界,霎時間天崩地裂、大道哀鳴,宛若末日之景。

  可是,晚了就是晚了,任他千般手段、蓋世無雙、睥睨萬古而獨尊,也無法復活一人。

  錯過了,便無法挽回。很可笑,哪怕他古今無敵,有橫掃一切之力,也沒有用,救不回人,逆轉不了時光。

  最後,他盤坐下來,取出太古流光琴,雙手跳躍在琴弦上。他不是小孩子,不會嚎啕大哭,只能借其它東西,來發泄心中悲意。

  琴音幽幽,沉重得像是大山壓來,如泣如訴,催人淚下。萬木凋零,仙葩殘敗,靈泉乾涸,整個奇異世界,似乎走向了末路。

  不死天皇聞聲趕來,當初圍殺他的人,一個個,全都冒了出來,形成一個圈,堵住了他的所有的路。

  他沒有理會,雙手拂動琴弦,以琴音表意,來宣洩心中的悲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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