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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勝利也不得安寧?

  這就是喜歡一個人嗎?

  除了沉默不語,除了選擇放棄,還能如何?玖蘭樞是最沒有資格對錐生零說喜歡的人。這份戀慕的心情只能是深重的罪孽,日日夜夜折磨著玖蘭樞,他心裡苦澀卻依舊對著錐生零諷刺嘲笑,就仿佛他不喜歡他一般,假裝從沒有愛過。

  面前熊熊燃燒的火光照亮玖蘭樞冷峻的面龐,神色淡漠,平靜之中透著徹骨的陰冷。幽幽的怒火消無聲息地在酒紅中焚燒著玖蘭樞為數不多的感情,烈火吞噬之下哀嚎四起的悽厲聲也不能平息玖蘭樞的怒火。

  一條與藍堂跟著玖蘭樞摧毀了一個又一個的實驗室,每一個都落得如此下場。

  蒼白的火焰熾熱無比,輕而易舉便可做到鋼鐵化水、草木無灰。然而,就像是有意識一般,火舌撩過人的身體,沒有直接吞噬殆盡,反而玩弄般地由手腳開始,以一種極度緩慢而折磨人的速度慢慢攀爬向軀幹與頭顱。死亡變為一種奢侈,那些身穿白衣的研究員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焚燒,發出悽厲的哀嚎,痛苦地滿地打滾,而火焰不熄不滅,安靜靜地完成它的使命,一點一滴將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轉換為無機質的塵埃,隨風散去。

  這不是殺人,而是虐殺,是在玩弄人命。

  一條緊咬牙關,痛苦地閉上雙眼,雙手堵上耳朵,他不想看眼前和地獄沒什麼兩樣的景象,而悽厲得像是在索命的哀聲穿透耳膜直擊在靈魂上。身心皆恐懼至極,渾身冒著虛汗,熾熱的火焰在不遠處眼梢,依舊寒冷到渾身哆嗦,像是從冬天的河裡剛撈上來一樣,整個人都濕透了,不斷打著寒噤。挺直的脊背不知何時變得佝僂,扒著同樣臉色難看的藍堂,一條覺得胃部一陣絞痛,壓下當場嘔吐的衝動,就看見玖蘭樞打碎了隱藏保險箱中的玻璃瓶,始祖之血還未來的及流動就被來自自身的火焰吞噬,乾乾淨淨,連一絲血的腥甜都未能散去。

  “……樞……陛下!”

  不管先前的稱呼為何,眼下一條無法不畢恭畢敬地將這個暗夜之君奉為無上之君。從動盪年代流傳下來的說法與自身對玖蘭樹里與錐生一縷的觀察,吸血鬼敬畏純血種,就像狼群無條件服從狼王一般,遵循本能卻保留著自身的意志與尊嚴。然而,對上今日的玖蘭樞,傳說中開闢時代建立吸血鬼王國的玖蘭始祖,一條神智渙散,若不是與藍堂相互攙扶而玖蘭樞無意施壓,他早就匍匐在玖蘭樞的腳下,毫無尊嚴地親吻他的鞋尖。只是想像就覺得可怕,而更可怕的是對於這愚蠢可笑的想法,他竟然生不出一絲抗拒之心。

  無比的強大與美麗,折服世間萬物,傳說中的純血之君——玖蘭始祖。

  “陛、陛下,請您不要再——”

  牽扯到始祖之血的實驗室還剩幾間,玖蘭樞就像逛商店一樣,逛完一家又一家,一條心頭顫動,聲線顫顫巍巍,恐懼在心底蔓延,可玖蘭樞過於殘忍冷血的手段更讓惶恐,他不得不出聲提醒,可話到一半,就被玖蘭樞隨意地一個眼神打斷。

  那眼神太過深邃,就像是一個漩渦,裹脅著玖蘭樞為數不多的感情,將平靜之下的憤怒深深隱藏。

  直到玖蘭樞離開,一條都沒有再阻止玖蘭樞,他還不想死。酒紅的雙眸中暗含的冷酷與憤怒波濤洶湧,如果一條哪怕再多說一個字,他必然落得和那些屍骨無存的傢伙一樣的下場。同樣,他也不能讓任何人阻止他。

  玖蘭樞表面上極為平靜,仿佛看破了所有紛擾,即便是曾犧牲一切也想要守護的世界對他而言也不再具有任何意義,而內里則是由憤怒心痛編織的瘋狂,毀了這個世界也不過在他一念之間,他不會有一絲猶豫。

  一條拉扯著藍堂彼此攙扶著離開人間煉獄,與遠處的下屬匯合,便立刻向各方下了警告——捨棄所有研究成果,不要試圖阻止,沒人能承擔後果。

  “滅絕純血種果然是最正確的決定。”

  藍堂的面癱臉蒼白如紙,在一條下達命令後,僅以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說道。一條起先怔楞了片刻,隨即就明白了藍堂所指的東西,他眯起眼看向遠處剛剛逃離的人間地獄,心中無比贊同這項決議。

  兩人同時眺望遠方的視線不禁帶上了一份肅然與懺悔,他們比那些不了解歷史卻打著剷除遺患的傢伙們能加接近真相,以及真相之下所隱秘的真實,因此他們無比地清楚明白,這場災禍因何而起,又將因何而止。

  情之一字,最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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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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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雲壓頂,暴雨將至,不知何時而止。

  最後的思緒懸疑著悲嘆,錐生零不是沒想過會長眠不醒,已做出了最壞的打算,便能接受所有已知與未知的狀況。

  窗外明媚的陽光刺痛著眼膜,錐生零不得不半眯起雙眼,淡紫色的眸子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的處境,簡潔的房間充滿著消毒水的味道,與普通病房沒有什麼不用,唯一值得驚訝的大概只有那兩名陪護了。

  熟悉的白底黑邊,看到曾經討厭的夜之寮的制服,如同恍然隔世一般,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錐生零以為他能夠坦然面對那些他覺得十分糟糕的學生時代,然而回過神來,他已跳下床緊緊地揪住了那制服的衣領,怔楞了片刻,看清了面前的人後,又像是厭倦了一般,悻悻地放開了手,坐回床上,不發一言。

  “錐生伯父,您身體還很虛弱,請不要貿然行動,會留下後遺症的。”

  一條整理了一下被錐生零扯亂的衣領,笑如春風拂面般和煦地說道,順便拉上了單薄的窗簾。陽光透過純白的窗簾依然會令人覺得刺眼,錐生零別開視線,抬手遮擋住光線,眼眸灼燒的疼痛令他心中難安。從最開始便專心削蘋果的藍堂則向錐生零遞上了一塊精緻的兔子蘋果,錐生零默默地注視了片刻,沒有接受這病號的特權。

  藍堂不肯放棄,錐生零也不接下,僵持中,一條趁虛而入,理所當然地接收了病人的專用水果。藍堂在手中的蘋果消失後,便又一心一意投入到削蘋果皮的大業中,毫不動搖。一條愉快地吞下了勝利的果實,面上儘是得意之色,而錐生零則除了最開始意外的動作之後變得平靜下來,或者說是無所眷戀的超脫,與那時玖蘭樞掩蓋瘋狂的平靜如出一轍。口中甘甜的蘋果變得索然無味,甚至苦澀難當,他調整了面部表情,想要儘可能維持優雅明媚的笑容,可惜只達面上不到心中,結果笑得陰森難看,所幸其他幾個人也不會在意。

  “您不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錐生零視線落在一條的臉上,沒有回答,沉默的狀況似乎在等待解釋,但是隨意的姿態又仿佛不在意。一條拿不準錐生零的態度,待事件平息後,也一直不知道該如何對錐生零解釋,或者更加煩惱十分該告訴錐生零,玖蘭樞曾以錐生零的身份存在過。

  “說吧,我有權知道真相。”

  看穿了一條的猶豫與隱瞞,錐生零主動提出了請求,雖然他對這個真相有部分猜測,但也只是猜測,他需要得到驗證。面上平靜無波,然而心卻在躁動,已許久沒有過如此活著的感覺了,錐生零暗暗地握緊了大衣口袋裡多出來的東西,攢緊的手心濕漉漉的都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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