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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懂什麼?之前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本意不過是讓你離洪英那群人遠一點,你還年輕,有時候不謹慎,難免被他看出什麼破綻來。而且他現在總以為我為了賺那點錢,不惜跟徒弟反目,這事情已經成了。杏子那天跟著我去鑄造場,做的那場戲大約洪英已經知道了,你這裡再圓一下,就差不多完滿了。你按照我說的,回杭州去押送貨物回來,外人只會當你是心裡後悔,想要討好我罷了。只要東西運進來,洪英看了滿意,差不多這局也就了了。他若是全心信任我,後面也許能拿到不少有用的東西。”

  葉九霆點點頭,顯然把話都用心記下了,想了想卻還是囑咐了一句道:“師父,我之前跟你說的事情,你還是注意一下最好,就不說別的,如果真的是跟明燭哥……不,我是說……呃,跟他有關係,也許是紅衣教想要討好他呢?不過話說回來,我不覺得紅衣教有什麼討好他的必要,他們兩家一見面就要鬧得不可開交,何曾互相示好過?師父,你最好去問問。萬一有關聯,早知道也比晚知道好啊。”

  葉錦城沉默了一會兒,並沒有接話。師徒兩人站在屋檐下面看了一會兒春雨。屋檐下的雨滴滴答答地掉落在石階上,從這裡看過去能看見濕漉漉的石板上結了一層青青的地衣。一股雨後的濕潤氣息不住地撲面而來,清苦卻又微甜,殘留著點寒意,又夾著些暖風。

  陸明燭回到明教據點的時候是白天,他特意挑了個人少的時候。事實上據點裡也的確沒什麼人,眾人都各自出去忙碌了。他本來也並沒有什麼要事,無非就是太久不回來,今番有空了就來看看,便信步四處走動。這明教據點在洛陽附近生存十分不易,因為洛陽現在是狼牙軍占領著,紅衣教跟狼牙軍正打得熱絡,對明教的打擊也就相對要厲害些。

  有好些弟子見他回來,都要上來招呼,皆是還沒走到近前就被陸明燭無聲揮退了。他四下里看了一圈,並沒什麼動靜。這營地不算安全,相比之下,陸嘉言比起跟著他,倒是的確跟著葉錦城更好些。雖然對於這件事,他至今都覺得十分憋屈難言,卻也不會意氣用事,只是心緒鬱結,時常得自己開解。

  吹到耳畔的風,已經有很明顯的仲春的熱意了。陸明燭一面想著事情,一面隨便挑了個地方坐下。紅衣教現在是他們最大的敵人,而上次葉錦城說到的那個紅衣教的傾月,陸明燭不得不承認,她的確不太尋常,至少一提到她,自己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奇怪感覺,卻又始終說不上來是哪裡奇怪。葉錦城這人心眼太多,說的話不能全信——這是他付出了無比慘痛的代價才得來的教訓。可是他知道,這一次葉錦城沒有亂說,那個女人的確奇怪。陸明燭想了想,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她長得什麼模樣了,只是依稀記得十分艷麗,反而是初遇時她袒露在外面的白花花的豐滿胸脯給他印象更深——這樣一個女人。這樣一個女人,似乎的確跟尋常的不太一樣。陸明燭想著想著,思緒不由得轉了個彎,又觸及到前一陣在營地里聽商南星說的那些關於葉錦城和傾月的閒話上面。教派想要在中原立足,大多數得依賴財富,和商會往往是脫不了干係的。她若是想要弄錢,去找葉錦城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在葉錦城來說,橫豎看在狼牙軍的份上,也不能不賣她三分面子,如果她想要弄出一番苟且之事來穩固這樣的關係,以葉錦城那樣的脾性,一來沒有拒絕的理由,二來沒有拒絕的餘地。

  他覺得自己並沒有不舒服,葉錦城怎樣,和他全然無關,只要維持好大局就行。可是一想到這傳言有可能是真的,他就莫名其妙地要不住去想——並沒有介意,卻一直在想,每每都是從沉思中驚覺起來,再把念頭給掐掉。他總覺得哪裡不對,但是卻時不時地在想這件事。一別數年,單看葉錦城那副模樣,再思及舊日,他怎麼也不能想像葉錦城若是真的和傾月那樣的女人在一起,會是什麼場景。這念頭每每冒上來,隨即卻又讓他覺得事不關己而被高掛一邊,但是總有什麼時候,他還是會忍不住想一想。

  在意這類艷聞的本性,果然人人都不能免俗。他有時候會這麼想,有時候卻又隱隱覺得自己在意這件事情,並不是因為人人都有的那種齷齪好奇心。可到底是因為什麼,他自己也說不上來,最後只能歸結為對於大局的擔憂。更何況,他那天去後廚找水喝,聽到葉錦城在那裡絮絮叨叨地跟林巧巧談話,他本來不想聽,但卻還是站在那裡聽了好些,剛開始滿心輕蔑,後來在這輕蔑中便開始混雜了一些說不上來的情緒,他不知道那是什麼,索性後來就不想了。

  風把他的頭髮吹得四下亂飄,陸明燭伸出手,煩躁地把它們往後捋。那些前額的頭髮又多又重,根本不聽話,還是一直往下掉。陸明燭心煩意亂之下,卻突然聽見有人叫他。

  “師兄。”

  陸明燭一抬頭,赫然看見谷清霜站在面前笑盈盈地看著他。他愣了愣,一下子站起身,有些難以置信道:“清霜?你?你怎麼——”

  “我跟明燈一起來的,已經有半個多月了。”他的驚訝顯然是在谷清霜意料之中,她只是笑著跟陸明燭解釋,“很早之前教內就派我們來,先來想著孩子還小,丟不開手,如今他們也長大了,我們來這裡之前,給師兄寫過信,師兄沒有收到麼?”

  “哎?還真沒收到……”陸明燭見著許久不見的師妹心裡高興,此時也笑了,“中原如今戰亂了,信路不通,大約是半途遺失了——明燈呢?”

  “他一會兒就來。”谷清霜在他身邊坐下,陸明燭看著她,不知道怎麼就突然想起當年他與師弟師妹一起西遷時的情景,那時候他還很年輕,師弟師妹更幾乎是孩子。而現在,她已經是年紀風韻都成熟的女人。時間一晃而過,距離西遷的時候,都已經足足十七年了。陸明燭第二次來中原也已經過去了足有好幾年,與谷清霜許久沒見了。

  “本來我們一來就想找師兄,可是也聽說你現在忙,又不敢打擾,怕出岔子,只好每日在這裡等你回來再見。”久別重逢,谷清霜顯然有點興奮,“師兄,你還記得西遷的時候?那時候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來這裡了。”

  “……記得。”

  似乎是說了不該說的話題,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可沉寂隨即被打破了。有個明教弟子急匆匆地從遠處走來,沉默地對陸明燭行了個禮,遞給他一封信,也並不多說話,又轉身離去了。陸明燭的臉色一下子嚴肅起來,他認得這是專門傳送附近地域據點重要消息的信使。谷清霜大約也明白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也下意識地站起來。陸明燭三兩下利索地拆開信,谷清霜果然眼見著他眉頭隨著閱讀而逐漸緊皺起來。

  “怎麼了?”

  陸明燭沒有回答,只是兀自沉思了一會兒,隨即抖了抖信紙,抻平了一面重新看著一面轉身往營地裡面走。

  “……清霜,你去找明燈,帶他過來。我們這回恐怕有點事需要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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