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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明燭倏然轉頭看著她。

  “你是……”

  “還有這位明尊使者,當時也跟您在一起,是不是?”那年輕姑娘走近一步,雙眼因為興奮閃閃發亮,“我方才就認出了她來,只是不敢確定,您一來,我就可以肯定了。您還記得我們嗎?當年幾位從那裡出發的時候,正是開春,當時行走不便,路途艱苦,您託付給我們家一隻貓,您還記得嗎!我當年年紀還小,才十歲不到,您是不記得我了吧?”

  陸明燭和谷清霜一時都說不出話。陸嘉言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只好沉默地仰望著他們幾人。四周人聲喧譁,集會直到半夜都不會散去。可三人默默無言,似乎都很是激動,良久之後才聽見谷清霜顫抖的聲音道:“這是……這是……桃桃?”

  陸明燭沉默地走上前去,彎腰將那隻貓抱起來。

  “它不是桃桃。清霜,已經十年了……”

  “是,它不是當初幾位託付給我家的那隻。”那年輕姑娘神色有點傷感,似乎也想起了小時候那些狼狽悽慘的明尊弟子從她們的村子裡離去的場景,“不過桃桃……後來過得還算不錯,您手裡這隻,是它的孩子。現在也已經不小了。我父親篤信明尊許久,一生都想著來此朝拜聖火,卻終究沒能得償所願……”她的聲音低下去,“我來這裡,替我自己和我父親了卻心愿,當時想著,不如將它也帶上,若是諸位當年已經平安回到聖墓山,萬一能碰見,也是好事……明尊保佑!明尊保佑!”

  她激動地連連重複著這幾句話。陸明燭卻只是怔怔地,將那隻貓攏在懷裡,手指拂過柔軟的毛髮,那些蓬鬆豐融的奶蜜色毛髮,跟桃桃當年一模一樣。大光明寺雨夜裡,桃桃受傷一路跟隨,西遷路上,更是從未有過二心。也有人說,貓都是養不熟的東西,可是桃桃一路走來,一直到蔥嶺腳下,反而是他狠心將它丟下。太多往事紛紛撲來,又在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心湖上激起一圈圈的漣漪。谷清霜也無言地走上前來,伸手輕輕撫摸著貓兒柔軟的皮毛。師兄妹兩人一時默默無言。陸嘉言察言觀色,伸手扯扯陸明燭的衣角。

  “師父……”

  還未等他開口說話,旁邊那姑娘就已經道:“明尊保佑,當初將桃桃託付給我家,幾位想必也是十分不忍,如今既然有緣再次遇到兩位,若是你們願意,我就將它留……”

  “師父!”

  其實這已經完全用不著陸嘉言操心了。陸明燭抱著那貓,對著面前的姑娘低頭行了個禮。

  “多謝。”

  陸明燭還沒走到後院,就聽見一陣嬉笑的聲音。推開門一看,果不其然是陸嘉言在後院與貓兒玩耍,這貓還是叫桃桃,陸嘉言很喜歡,整日裡同它玩耍。陸明燭看見孩子肉乎乎的小手將貓兒舉起來,放在一邊的石墩上,認真地對它說著話。胖乎乎的孩子和同樣胖乎乎的貓,在一起看著十分有趣,陸明燭站在那裡看了一會兒,也不由得露出會心的微笑。

  “小罐子,來,師父跟你說件事。”

  “嗯,什麼?”陸嘉言費力地拖著桃桃蹭過來。

  “你再這樣下去,它可要被你折騰死了,放它自己去周圍玩玩罷了。”陸明燭哭笑不得,“過來,有正事跟你說。”

  陸嘉言不情不願地放開了桃桃,那貓如蒙大赦地哧溜一聲躥得無影無蹤。陸明燭無奈地搖搖頭,對陸嘉言道:“你想不想去中原看看?”

  “什麼?”陸嘉言的眼睛睜大了,“中原?”見陸明燭只是點點頭,小小的孩子神色突然變了,若有所思似的搖了搖頭,“師父,你之前給我說過一個故事……中原的人,好像很可怕,我……”

  陸明燭微微一笑,道:“不是這樣的。小罐子,你聽我說。人這一生,要經歷許多事情,明尊慈悲,不忍這世間諸多苦難和愆咎,才要撫慰世人。身為明教弟子,要普濟光明,慈悲救難……可是若是自己都未曾受過苦難,又談何普濟光明呢?其實……不管是順遂還是坎坷,說到頭來,不過是明尊給的考驗,不必怨天尤人,這些說到底,都是必經之途。不過,你畢竟年紀還小,不懂得這些。”

  “我……我是不懂……”

  “既然不懂,”陸明燭大笑著將他一把抱起來舉高,“那就更應該走出去,去看看各種各樣的事情,對不對?”

  一路往洞庭君山走,就可以見到春花愈發蔥蘢,此時正是陽春三月,是最好的時節,四下里都是暖融融的春意,讓人心情也跟著舒暢了起來。葉九霆與田杏子正經交往已經足有一年,田杏子本來被派來丐幫在杭州附近的堂口,這一年來,在藏劍山莊早就混得熟了,可葉九霆卻還沒有去過丐幫。冬天的時候,葉九霆對葉錦城提及此事,含蓄地暗示師父,自己得去洞庭湖一趟。

  其實葉錦城也早有此意。他知道田杏子同葉九霆一樣,無父無母,從小是師父帶大,既然年輕人們兩情相悅,他這個做師父的,也總該前去提親。正好開了春,還有些生意上的事情正巧在君山附近,順道去一趟,將它們都處理妥當是最好。更何況,這些年來,唐天霖和風連曉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雖然沒有過於頻繁的往來,可他心底里還是多少惦記著他們。而且田杏子說過,對她最好的小師叔就是風連曉,這樣湊巧,自己更是不能不去了。

  一進入君山附近的地界上,田杏子就如魚得水,比之前更活潑了幾分。她久未回來,只是與師父和其他人書信往來,心中甚為想念。春季的洞庭君山,四處漫山遍野杏花盛開,最是美麗。只不過比起這活潑來,她似乎也警惕了幾分。

  “聽師父和師叔說,最近十二連環塢總是尋釁滋事,之前就叫我要小心點。”三人將馬匹拴在驛站馬廄,走到大廳中休息。春光明媚,來來往往趕路的人不少,裡面很是有些人坐著在各自交談。葉錦城匆匆忙忙扒了幾口飯,便道:“你們吃,我出去透透氣。”

  “哎,師父……”

  葉九霆想攔他,卻沒攔住,葉錦城已經起身走出去了。他知道葉錦城並不是因為坐在這裡透不過氣,只是一路走來,他都有意走在後面,儘量不去打擾葉九霆和田杏子,此時必然也是為了不打擾他倆說話,才故意起身要避出去的。其實他原先根本就不想跟他們一路走,無奈葉九霆和田杏子堅持如此,才一起來的。

  田杏子看著葉錦城的背影,高高梳起的白髮隨著步伐晃動幾下,在門口閃了一下就消失了。田杏子若有所思地凝視了一會兒,突然轉頭對葉九霆嘆了口氣,道:“我現在能懂了……你師父對你,可真好。我是我師父的小徒弟,師兄師姐太多,師父自己也忙,不怎麼管我,”她說著似乎神色有點黯淡,“倒是小師叔對我更好些。以前聽見的江湖上說你師父的那些傳言,現在想起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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