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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來了?瞧得怎麼樣?”六順子跑了這一路,穿著無袖短褂也是汗流夾背的,而老舅卻依然是一件深色長褂,風吹不動,看著都覺得熱。

  “順子有幸跟著您見過那位幾次,今天細細瞧了,那位小夫人的眉眼確實與她相似,年紀也對得上。後來又託了老夫人說了會兒話,他倆是從江浙過來的。當年西南、西北、南邊都找了一通,也就江浙那邊沒有好好尋了,這也講得通。她身邊的小子說他倆一塊兒長大,但口音一個是浙江的,一個卻是北邊官話。我聽說當年小小姐請的是燕京大學的女教師上的課,這口音的事也對上了。就只有一件事有些麻煩。“

  老舅臉色沉沉,望著遠方,讓人懷疑他是否在聽,此時卻一揚眉:“說。”

  六順子為難道:“人是找著了,八九不離十。可是卻嫁了人……您說這……那位家裡的姑娘,哪裡會這麼早嫁人,還嫁個一文不名的小子?若是就這樣送回去,怕是惹得不快,您看要不要把那小子……”

  老舅截了他的話:“那天我在樓下遙遙一望,心裡已經有了譜。今天差你過去,不過是打探一番。若真的是她,就好生圈起來,別弄丟了,其他的先不用急。”

  “是,是,已經將他倆搬到後院子裡了。”六順子暗恨多說多錯,趕緊收了口。

  “接下來便要弄清楚,那小子到底什麼身份,是拐了她的,還是救了她的。另外,她如今到底什麼境況,是不是忘了東西。她對那小子又是什麼態度,若真是如膠似漆,那這家務事我們可沒法做,得罪了小小姐就不好了,儘管交給那位自己去解決。”

  “老舅爺說的是。”

  “這樣,這些日子你跟著少爺,一來帶他熟悉業務,二來這些事兒你一個下人不好打聽,你跟少爺合計合計,讓少爺這個朋友去問,事半功倍。”

  “明白!我這就去找少爺。”思路理清楚了,六順子恨不得立時把來龍去脈搞明白呈給老舅爺,這事兒若辦成了,那可是大大大的有賞啊,心裡激動得很,轉身就要走。幸好,六順子又突然記起一件緊要的事。

  “老舅,還有一事,老夫人托我跟你道個歉,看怎麼辦……”六順子咽了咽口水,抬眼一瞧老舅有些不耐煩的神色,忙一口氣說,“本來準備送給那位的橄欖瓶被一個小丫頭摔碎了……”

  解老舅沒個防範,一口氣沒吐得出來,悶在胸口,咳嗽不止,六順子忙拍著老舅的背:“那丫頭已經關起來了,您看怎麼處置……”

  待解老舅緩了口氣,又忍不住嘆了口氣,話在嘴裡繞了半晌,終於還是說了句:“算了。有得必有失,大概是天意。瓶子沒了,卻來了個人。人總比瓶子有用。”

  “是,是。找回了人,恐怕比得個官窯粉彩要高興一萬倍。只是……”說著,六順子又抬眼瞧了瞧老舅的臉色,“等了大半年才挖回來的,得來不易,您說這,怎麼就碎了呢……”

  “就說是天意了,不是你的怎麼都留不住。我最不喜歡打打殺殺,可是這沒個處罰也太不像樣。這樣,把那個做了錯事的小丫頭送黃葵那兒去吧,也算是給她找了個好歸宿。”這樣說著,老舅還微微點了頭,像是很滿意自己的安排。

  老舅沉著臉色,倒還有些威儀,不然是一副慈眉善目的老好人樣貌。六順子聽他免了小丫頭的死罪,又三言兩語安排了個“歸宿”,心裡不由得有了些兔死狗烹的意思。黃葵,水匪的頭頭,是什麼樣的人,與之合作的老舅怕是最清楚。若是盛怒也就罷了,偏偏是一副行善積德的善人作派,讓人更是心驚肉跳。明明夏天的風帶著熱氣,風吹過六順子卻陡然背心一涼,愈加警醒自個兒,嘴裡趕緊奉承道:“老舅總是心軟,這漢口一帶,也就老舅您心善了。”

  幫忙的人有許多,飯菜又是備好的,是以秦艽幾乎什麼也沒做,就接手了一個新家。陳皮搬來了衣物被褥,又將車拉去賣了,揣著錢袋早早就回來交差。

  吃過晚飯,陳皮去後院挑了水過來燒,抬眼就看見秦艽歪在竹椅上,在院壩里吹著傍晚少有的絲絲涼風。

  “水很快就燒好了,你走動走動,消消食。”

  吃撐了哪裡肯動,秦艽裝作沒聽見,只閒閒道:“家裡這兩塊地可怎麼辦?我可不知道怎麼打理,你知道嗎?……你肯定也不知道,你也沒種過莊稼。改明兒找老夫人借一兩個會幹農活的回來才好……你想種些什麼?要種蔬菜嗎?我又不愛吃,還不如養幾頭豬……可是養豬很臭吧,還是種菜好了。每日就掐些菜葉都能做一餐了,方便……哎呀,我可不會用廚房裡那口大鍋!你會做菜嗎?……唉,你連炒勺都沒摸過,哪裡會做菜?算了算了,就種些瓜果吧,想吃了直接摘下來就好,更便利……”

  水燒好了,陳皮得了空,過來將秦艽一把提了起來:“叫你消食你還不聽,待會兒泡澡又得頭暈。”

  折騰了一天,秦艽累著呢,把頭擱在陳皮的肩窩,歪歪靠上去:“不想動嘛!”

  陳皮也很無奈:“那你站直……踩在我腳上好了,你別使勁,我帶著你。”說著便摟著艽艽在院子裡逛起來。艽艽腳踩在陳皮腳背上,陳皮走她就走,一點力也不用使,要是旁人看了,肯定要說“慣得不像樣”,可是畢竟沒有旁人,要怎麼慣也是陳皮自己的事了。

  第38章 旖旎

  “你還想種東西?還不知道要住多久呢。要結果至少得伺候個一年,你哪裡有這個耐心?不敢勞駕你了,想吃什麼出去買吧。”

  “怎麼就不行了?這兒住得舒服便一直住下去了。種些東西,看它們一年年長高、長大,也是很有趣味的。”

  陳皮腳步一頓:“哦,是嗎?在這兒住下去?不去別的地兒了?”

  大概是全身心都去消化晚餐,腦供血不足,秦艽順著就說:“那你還想去哪兒?怎麼就不能住這兒了?你怎麼天天都想著換地兒啊?”說著,秦艽還狠狠地戳了戳陳皮的胸膛。

  陳皮卻暗暗笑起來:想換地兒的明明只有你,怎麼還賴在我頭上?“我不去別的哪兒,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秦艽覺得就像是喝了碗蜂蜜水一樣,從口甜到心裡去,低低應到:“你當然不敢亂跑了。沒了我你哪裡來的錢,哪裡來的家?”

  此時,陳皮心口就像滿載了一瓶佳釀,沉得很,滿滿的,還帶著些醉人的香氣,將將要溢出來。

  秦艽靠在陳皮懷裡,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怦、怦、怦,竟逗得她的心也跟著大聲跳動起來,秦艽暗自埋怨,真是個不聽話的小心臟,有事沒事就跟著別人的節奏亂跳。

  遠處的晚霞滿天,品紅、橘紅、玫紅、粉紅……如火如荼,五色絢爛,夕陽漸漸沉了下去,那些紅的、橘的、黃的、紫的霞光也漸漸淡了下來,被藍色的、黑色的天幕同化。就這樣相擁著散步,從紅霞滿天,到月上柳梢頭,秦艽覺得這樣可真好,這樣不說話也能知道對方的心意,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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