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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斜川被他耍弄,氣得一把掐住他的喉嚨,搖晃著他的頭怒聲道:“快說!”寧惜酒急促地喘著氣,一邊掙扎一邊斷斷續續道:“我說……我說……先放開我……”

  秦斜川一把將他推回地上,寧惜酒躺在地上休憩了一陣,待氣力恢復了一些後開口道:“我其實愛慕蘭大公子,故此寫了封情書給他,不巧被蘭春歸看見,所以來教訓我。”

  秦斜川大吃了一驚,脫口道:“你的意中人是蘭秋霽?”

  “……是啊!我們早已海誓山盟,還打算過一陣子就私奔呢!”

  秦斜川心裡一沉,頓時青白了臉。他嘴裡一陣陣發苦,心中更是排山倒海,絞痛得厲害。

  寧惜酒注目打量他神情,片刻後忍不住“噗哧”一笑,道:“真真是傻子,這話你竟也信?——我是什麼身份,況且又是個殘廢,蘭大公子怎麼可能看得上我?”

  秦斜川面色陡然一變,上前一把抓住他赤裸的手臂咬牙切齒道:“原來你又在耍我!”忍不住揚起了手掌,作勢要打他。寧惜酒認命地閉上了眼。秦斜 川見寧惜酒雙頰早被蘭春歸打得高腫,烏黑的睫毛上下輕顫著,仿佛要戳到眼角邊的淤青,讓人忍不住懸著心。他心裡突覺不忍,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陣,終是收了 回去。

  片刻後寧惜酒緩緩睜開眼,可是房裡已沒了人。斗室里頓時顯得空落落的,惟有窗外仿佛永不會停歇的雨聲落在了房裡。

  “怎麼又這麼大的雨?”寧惜酒悄聲自言自語道,有些擔心地看了看窗外。片刻後他掙扎著爬向床邊,然後借著床柱的力艱難地爬了上去。在地上躺了 太久,寒氣襲入了他的腿骨,刺刺地酸痛。他伸手按摩了一陣,隔了一陣他停了下來,望著窗外的雨嘆息著道:“這天氣……朝來寒雨晚來風……何時才是個盡 頭?”

  秦斜川冒著大雨回了平安客棧,到秋達心房裡一看,他仍然沒有回來。折騰了大半夜,他早已是精疲力竭,於是決定先回房睡覺。不料躺在了床上怎樣 都不能入眠,一閉上眼寧惜酒的面容便在黑暗中前赴後繼地逼近,各樣面貌的都有,苦笑著的,強笑著的,狡黠笑著的,媚笑著的……甚至他還隱約回憶起了二十年 前藏花閣的那個初遇,只是那僅是一點點碎片瞬間電光火石的撞擊,總不能給他拼湊出一個完美來。

  他異常焦躁地坐起身來,望著窗外的雨發怔,隔著烏壓壓的夜,他恍惚自己看見了那座橋——“朝雨晚風橋”。他的心這才稍定了些,仿佛那座橋便是 他一顆心僅有的立足之地。然而於他而言那不是一座橋,而是一座墳墓。可是此刻這座墳墓反而能帶給他安寧,至少他知道他的心在哪裡,他的愛恨痴狂又去了哪裡 ——痛,總比沒有心要好。

  後來他睡著了,這夜他做了一個夢,在夢裡他站在橋的一頭,一個人站在橋的那一頭。這是他十年來做了無數次的一個夢,可惟有這一次,四下大霧瀰漫,他怎麼也看不清對面那人的臉。惶急之下他想踏上橋,身子往前一栽,卻掉進了河裡。

  再後來他醒了,一睜眼,太陽光張牙舞爪地撲過來,他禁不住地收縮了瞳孔。一偏頭,窗外樓下的桃花全都開了——終於是陽春三月的天氣。

  起床後急忙去找秋達心,到了門外聽見房裡秋達心的聲音陰沉沉道:“我說了什麼都沒有發現就是什麼都沒有發現,那日站在屍體旁原也是看著玩兒。”

  片刻後又聽見另一個聲音道:“既然如此,那是我誤會了。”卻是談懷虛的聲音。

  秋達心冷笑了一聲,道:“怪不得今日你一來態度如此好,敢情是想套我的話。哼!你們這些假仁假義的偽君子!”

  聽談懷虛急聲道;“道長何出此言?懷虛縱有千般不是,對道長卻從未耍過半點心機……”

  聽到此處秦斜川已大致明白,想必是談懷虛來問秋達心可是在嘉靖侯屍體上發現了什麼疑點,秋達心卻不肯告訴他。

  又聽談懷虛嘆了口氣,道:“道長對懷虛諸般誤會,懷虛一時也無法辯駁……今日懷虛來此,確是有求於道長。懷虛的表弟蘭春歸一個時辰前突然昏迷了過去,金陵最有名的大夫亦束手無策。道長醫術高明,天下無人能及,不知道長可否隨懷虛前往蘭府一趟給春歸看看?”

  秦斜川聽說蘭春歸昏迷,不由一驚,暗道:“難道是我昨夜下手太重?”正思索間房門卻忽然開了。

  “是你!”秋達心脫口道。他眼珠一轉,忽然上前一把抓住秦斜川的手臂,道:“斜川你怎麼這麼晚才來?我等得急死了。算了算了,我們這就出去耍耍。”一邊用傳音入密的功夫暗地裡和他說:“快點答應!否則我擔保你夜夜象昨夜那樣。”

  聽見秋達心稱呼自己“斜川”,秦斜川幾乎掉了一地雞皮疙瘩。雖然憎惡秋達心,然而想到昨夜的狼狽,權衡了一下終於沒有反對。談懷虛錯愕地望著 兩人離開,暗忖著原來他們這麼熟悉。他與秋達心認識了快一年,秋達心也只是稱呼自己“談兄”,不高興時甚至是“談閣主”或者“談公子”。想到了這一層,沒 來由覺得有些惆悵。

  秦談兩人出了客棧,剛拐進鬧市旁一處偏僻的巷子,秦斜川立即甩開了秋達心的手,豎眉道:“少演戲了!我可是來找你算帳的!”

  秋達心勾唇陰笑一聲,道:“你昨夜不是過的很滋潤麼?再說你又打算怎麼和我算帳?嘿嘿……我可是睚眥必報之人。”他面上雖是笑著,眉梢眼角卻陰翳重重,隱隱有煞氣。

  “你以為我是談懷虛,不敢拿你怎樣麼?”秦斜川冷笑一聲,“刷”地抽出長劍刺了過去。秋達心身子一偏閃過,手在腰間一抽,一把軟劍“噌”一聲 彈了出來,銀光一閃到了秦斜川面門。秦斜川身子一矮,手中劍刺向秋達心小腹。秋達心腳尖一點,輕盈地躍到了房頂上。秦斜川一個轉身,也落到了秋達心面前。 兩人便在房頂上激戰起來,踩得瓦屑紛飛。

  秋達心武功雖稍遜於他,但憑著身法靈活,一時也不至於落敗。他邊拆招邊道:“昨日我向你下春藥只是給你一個教訓,誰叫你出言不遜?我看在我們正合作的份上,下手算是輕的了!”說到這裡他頭一偏,忽然“啊”了一聲,道:“你看那個人,不正是昨晚和你上床的那個?”

  第九章

  秦斜川下意識側頭眺望過去,果然看見不遠處的主街道上寧惜酒用手轉動著車輪緩慢前行著。他忽然想起一事,於是跳開幾步停下攻擊,對秋達心怒目道:“昨夜是你跟蹤我?”昨夜他離開寧家時曾看見有一條人影閃過,當時還以為自己是花了眼,如今想來定是秋達心無疑。

  秋達心嘿嘿一聲,道:“你們那場春宮戲真是活色生香啊!想不到那個癱子的身子如此銷魂,弄得我都想去試一試。”見秦斜川眼睛一瞪,又勾唇邪笑道:“可惜我對被人玩過的沒有興趣。”

  秦斜川不懷好意地打量了秋達心幾眼,見他身材修長,一雙鳳眼上挑,陰沉中透著些妖媚,心裡暗忖道:“你玩別人?——我看你被人玩還差不多。”

  秋達心卻沒有留意到他打量自己的眼神,此刻他的目光正一路追隨著街道上緩緩前行的寧惜酒。

  “話說回來他長得還真是不俗,可惜是個殘廢。”半晌他忽然說了一句,面上隱約有些悵惘之色。

  秦斜川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又聽他續道:“旁人長得再好都是筆墨言語可以形容描繪的,他的卻不能。你看他五官多麼平凡,可是湊在一處卻好看到沒有道理——真真是氣死人!”

  “你氣個什麼?是嫉妒他罷。”秦斜川忍不住出言刺他。秋達心立時跳了起來,圓瞪雙目咆哮道:“我為何要嫉妒他?我只是可惜他被你這堆牛糞弄臭了,真是暴殄天物!”他面上頓時現出懊惱之色。

  秦斜川被他比作牛糞,鼻子裡忍不住哼了一聲,暗想著還不知道第一個和寧惜酒上床的是誰呢。想到了這一節,他心裡忽然有些氣悶。

  這時看見寧惜酒進了一家藥鋪,過了一會他從藥鋪裡面出來,輪椅下面的筐里放著大大小小不少藥包。秦斜川不覺有些詫異,暗忖著寧家只有寧惜酒一人,難道是他自己病了?

  正覺得不解,又看見寧惜酒和路邊一個賣雜貨的白髮老者攀談起來。說話間寧惜酒從椅下的筐里挑出一包藥遞給了老者,老者接過,向他嘮嘮叨叨來。 秦斜川凝神細聽著,聽見老者道:“寧公子,多謝你給我老伴配的藥,她已經好多了……哦,你要買傘啊,可是我這裡沒有配你輪椅的那種特製下端的傘啊!再說看 你輪椅上裝著的這把也沒有壞。”

  寧惜酒搖頭道:“不是,我只是想買把普通的傘。麻煩王伯拿把大而結實的。”

  攤主王伯詫異地問道:“可是寧公子你家只有你一人,買這種傘也沒人用啊。”

  “這……我只是隨便買一把放著。”

  攤主雖然奇怪,還是拿了把黃色油紙傘給他,一邊道:“寧公子你需要就直接拿去,就算是我送你的。你送了我老伴那麼多藥,從沒收過錢……”

  “那怎麼行?王伯你也是小本生意,王嬸又要時常吃藥的。”寧惜酒掏出一些錢放下,不由分說搖著輪椅離開了。

  王伯看著他的背影嘆息了幾聲,喃喃道:“可惜啊,要不是個癱子該多好。”

  房頂上秦斜川正看得出神,不料聽見房下有人大喊道:“你們兩個幹什麼?把我家的房頂都踩壞了!”原來是他們腳下房子的主人回來了。

  秋達心聽了一腳踢出,一溜瓦片流星般飛向房主,在他腳前接二連三落下碎成粉末。房主嚇得一陣哆嗦,整個人也軟在了地上。秋達心見了他面如土色 的樣子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來,秦斜川瞄了他一眼,暗道:“這人如此蠻不講理——談懷虛以後有得受了!”想到談懷虛吃癟的樣子,他不由有些幸災樂禍。

  “還愣站著幹什麼?還不快走!”這時秋達心對著他喊了一聲,隨即追星逐月般跳過一溜房頂去遠了。

  秦斜川再回頭朝大街上看去,寧惜酒已然消失不見。他頓了頓,追上了秋達心,故意問他道:“你這麼急著回去,是怕談懷虛等急了?既是如此,為何不先前就答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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