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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達心見一身白色孝服的蘭秋霽俊雅高貴,又與談懷虛似乎頗為熟識,心裡頓時覺得不悅。鼻子裡哼了一聲道:“我的名字你也配知道麼?”他心中飛 快思索了片刻,之後瞄了談懷虛一眼,高傲地揚了揚下巴道:“既然你有事在身,我也不想趁人之危。我如今住在平安客棧,過幾日再找你清算舊帳。”說完昂起了 頭,踏步施施然走出了裡間。

  看了看他的背影,談懷虛不覺在心底暗嘆了一聲。他與秋達心朝夕相處幾乎有半年之久,可是對方行事實在太過隨心所欲,他實在無法了解其心中所思。

  見蘭秋霽站在一旁有些好奇地看著自己,他回過頭,有些歉疚地向蘭秋霽道:“他叫秋達心,天生就是這等自高自大的脾氣,無禮之處還請表哥莫要介懷。”

  “無妨。”又問他:“之前進來時隱約聽見他說要與表弟決鬥,不知這是怎麼回事?”

  談懷虛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此事一言難盡,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仇恨,等過幾日他氣消了也就沒事了。”

  兩人一起走到外面的靈堂,意外地看見秋達心正站在棺材邊沉思著。談懷虛心中一動,走過去問他原因。秋達心先是躊躇了一下,之後沒好氣地道:“看著玩不行麼?”說罷轉身疾步出了靈堂大門,旋即消失不見。

  談懷虛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身影消失之地。蘭秋霽走過來問道:“出了什麼事麼?”

  “……我懷疑他發現了什麼,只是不願意告訴我。他是醫邪的弟子,醫術毒術相當高明,旁人發現不了的他一看便知。不過……”他頓了頓,蹙起了眉頭。

  “不過什麼?”

  “他一向自高自大目中無人,做事也是無所顧忌,我一時想不出他有什麼隱瞞我的理由。”他默想了片刻,道:“看來我得抽空去平安客棧找他一趟才行。”

  蘭秋霽面露感激之色,道:“讓你如此費心,秋霽實在過意不去。”

  談懷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表哥你何必客氣,懷虛也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倒是表哥連日勞累,要注意歇息才是。”

  正這時一個三四歲的清秀小童跑了進來,抱住蘭秋霽的腿嚷嚷道:“爹爹爹爹,愷兒要爹爹陪我捉迷藏!”

  蘭秋霽憔悴的面上露出一絲溫柔之色,俯下身子柔聲勸說道:“爹爹有事,愷兒乖,去找你娘捉迷藏。”

  這時有丫鬟辱母急急忙忙跑了進來,將孩子哄走了。談懷虛看著愷兒小小的身影,不覺露出了一個微笑,道:“真可愛。”

  蘭秋霽淡淡一笑,隨口道:“表弟今年好象二十六了罷,也該定門親事了。”

  談懷虛怔忡了一下,隨即笑了笑,道:“這種事可遇而不可求,世上象表嫂那般溫柔賢淑的女子其實並不多見。”

  蘭秋霽垂下眼睫,有些苦澀地笑了一聲。這時跪在角落裡的蘭春歸不耐煩地喊道:“大哥,有客人來了,你還不過來?”

  蘭秋霽過去在蘭春歸身邊跪下,蘭春歸向蘭秋霽低低道:“奶奶已經對你不滿,你守靈還這麼不上心,給她看見又有話說。”

  蘭秋霽面色一沉,道:“她說什麼?說我是殺人兇手麼?”想了想又厲聲問道:“前日你究竟為了何事與爹爹爭吵?還說出那些難聽的話來。爹武功高強,若非是被你氣得失了神,多半也不會那麼輕易被人殺死。”

  蘭春歸霍然起了身,喝道:“你這麼說是怨我害死了爹爹麼?”正這時有幾個賓客進來祭拜,詫異地看著兩人。兩人怒氣沖沖對視了一眼,終於還是重新跪了下來。

  平安客棧里,秦斜川正坐在窗邊的桌子邊一邊飲酒一邊望著窗外。窗外街道上的人熙熙攘攘,路旁的小攤上貨色琳琅滿目,讓人眼花繚亂。看見一對夫 妻牽著孩子走過去買東西,他無端端想到了一個人。聽說他的妻子出名的美貌嫻靜,算算他們的兒子該有四歲大了罷,不知平日裡一家三口是不是也常一起上街玩 耍?——或許不會,他們是豪門中人,又怎會和平民一樣生活?不過這等天倫之樂總該大致不差罷。

  又想到自己的未婚妻何彩兒,她也是個溫柔嫻淑的女子,等秋天娶了她過門,大概很快也會有個孩子。等把孩子養大,一輩子也就差不多了。所謂情深 似海海誓山盟遠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虛幻,可笑自己竟然拿這些當了真,以為可以生生世世。

  他面上忍不住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意。

  “喂!不就是能一手捏碎酒杯嘛,有什麼好臭顯的?”這時對面忽然傳來一個譏誚的聲音。

  第七章

  秦斜川偏過頭,看見對面那張桌子上一個道士面對自己而坐。循著道士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時手中的酒杯已被自己捏成了碎片,酒水灑了一桌子。

  秦斜川鬆開手,任酒杯碎片落在桌上。他瞥了那道士一眼,冷冷道:“多管閒事!”

  道士陰沉沉一笑,道:“待會兒你就會感激我的多管閒事了。”

  秦斜川不解,凝目看向那道士。道士端起酒杯起身走到他桌子對面大咧咧坐了下來,目光在他面上掃視了一圈,然後道:“你和秦均成長得不像啊,他簡直象根竹竿,難看難看!”

  秦斜川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認得我大哥?”

  道士撇撇嘴道:“誰要認得他?——去年去南宮世家打探我師弟下落時遠遠見過他一面,過了沒多久他就一命嗚呼了。”

  秦斜川見這道士說話無禮猶在自己之上,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幾眼。道士飲了杯中的酒,放下空杯子後道:“咱們言歸正傳。聽說你因嘉靖侯府的案子被困在金陵,想必一定很無聊罷。今日我去嘉靖侯府找談懷虛,偶然發現了一些線索,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須得答應我一件事。”

  聽見“談懷虛”三字秦斜川心中一動,道:“你可是醫邪的大弟子秋達心?”

  秋達心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道:“你如何知曉?”

  秦斜川邪笑了一聲,道:“你在藏花閣死纏爛打了半年的事別人不知,可瞞不過我賞劍山莊的眼線,想必何蝶兒的眼睛也是你弄瞎的罷——你倒真是不擇手段。”

  秋達心滿臉不屑地瞪了他一眼,道:“本道長只是見太湖風光優美,這才屈尊多呆了幾日。至於何蝶兒,她也不看看自己的尊容——三寸丁的身材,也 好意思向人求親?我看在談懷虛平日招呼還算周到的份上才替他嚇走了這等沒有自知之明的女人,哼!誰想他竟然不知好歹,怪我壞他好事。真真氣煞人也!”

  秦斜川陰陰一笑,繼續飲起酒來。秋達心打量他並無半點責備之意,相反眼中似乎隱隱有讚賞之色,於是露出一個笑容,道:“你倒是與那些正道中人不大一樣。好,我們合作一定愉快!”

  秦斜川抬起頭看著他,問道:“你在嘉靖侯府究竟發現了什麼?”

  “你先答應我保密才行,另外你要答應幫我找個人。”

  秦斜川想了想,“好,我答應你。”

  秋達心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意,他將酒杯放在桌上轉了幾個圈圈,等秦斜川不耐煩催促了才抬頭道:“我偶然發現嘉靖侯所有指甲邊緣一圈呈淡粉紅 色,他這是中了一種毒。此毒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胭脂醉’。”見秦斜川面露驚詫之色,他不禁有些得意,又繼續解釋道:“‘胭脂醉’是一種慢發性毒藥, 中毒後需要三四日日才會發作。看他情形死時已差不多到了‘胭脂醉’發作之際。所以他究竟是被人用清泉刃殺死,還是中毒而死,如今還不好說。”

  “那宇平郡主呢?”

  “她呀……”秋達心搖了搖頭,道:“她沒有中毒。她是被匕首刺死的,這點毫無疑問。”

  秦斜川默想了片刻,又問道:“你說嘉靖侯中了毒,怎麼忤作驗屍時沒有發現?”

  秋達心翻了個白眼,輕蔑地道:“你當是中了老鼠藥麼?胭脂醉雖然不是天下最厲害的毒藥,卻是最隱蔽的毒藥之一——中毒而死的人除了指甲邊緣發紅之外再沒別的徵兆。不要說是個小小的忤作,就連御醫來了也看不出端倪來,嘿嘿……天下知道此毒的也只有兩人而已。”

  頓了頓,又接著道:“問題的關鍵便在這裡,也是我要你幫忙的地方。不過你須得答應一切保密,尤其不能讓談懷虛知道。”他緊緊盯著秦斜川,惟恐錯過他任何一個猶豫的表情。

  秦斜川不耐煩地道:“我不是已經答應了麼?”

  秋達心嘿嘿了一聲,道:“對你們這些正道中人我可不能太相信,總要多確認幾遍才行……事情是這樣的:我有個師弟,叫做雲漫天。去年射月教連環 兇殺案時他一直呆在南宮世家,相信你也有所耳聞。”見秦斜川點頭,他又續道:“後來他與南宮家的南宮寒瀟一起失蹤,近一年來不知所蹤。你火速派人去找到他 們兩人下落,找到後立即通知我。”

  秦斜川稍一思索,問道:“你的意思是除了你之外知道此毒的僅有雲漫天?”

  “你倒還沒有蠢到家……那個毒既然不是我下的,那就肯定與他有關。找到他對這件案子會大有幫助。”

  秦斜川拿起酒杯沉默著飲了幾口,片刻後他抬起頭,直視著秋達心道:“倒不知這對你有何好處?”

  “我找雲漫天有事。”

  “你為何要瞞著談懷虛進行?直接與他說豈非方便許多。”

  秋達心面色一陰,挑起眼角沉著臉道:“這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你又何必多管閒事?”

  秦斜川將酒杯湊到唇邊,忽然陰沉沉一笑,道:“你是不想讓談懷虛見到雲漫天罷。”

  “放屁!”秋達心被他說破心事,“嘭”一聲將手中酒杯往桌子上一放,霍然站起身,俊臉也不受控制地漲紅。忽然想起自己反應這麼激烈等於是此地 無銀,於是努力按捺住,他鼻子裡哼了一聲,道:“找人的事你加點勁。”說罷離開桌子,從秦斜川身邊疾步走過。經過時速度太快,衣擺“撲”一聲搭在了秦斜川 腿上,秋達心立時面露厭惡之色,連忙用手抽離,三步並作兩步上了樓去。

  正這時來了兩個太守衙門的官差,問秦斜川可有想出清泉刃被何人所盜。秦斜川說沒有,糙糙將兩人打發走後也上了樓回了自己房間。關上門後他吹了一聲暗哨,不多時便有兩人從窗戶跳入,躬身道:“見過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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