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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不耐煩再聽下去了。元德急忙拉長嗓子喊退朝。

  劉侍郎猶不死心,大聲喊道:“臣有本奏。”

  “寫摺子遞上來吧。”丟下這句話,齊瀾衣擺輕動,徑直走了,留下劉侍郎抓耳撓腮。

  他是武夫出身,寫字尚且能看,難的是詞措不行,寫不來駢四儷六,平常交一份奏摺都能磨三天,這不是要他命麼。

  他苦著臉看向自家上司兵部尚書,尚書大人卻假裝看不見轉過頭和太尉說話。

  劉侍郎:“……”說好的好兄弟共進退呢?!

  太尉摸了摸一把小鬍子,低聲感嘆:“還是王丞相沉得住氣,不愧是三朝元老,撐死不說話。”

  再看向一旁的劉侍郎,搖搖頭:“還是太衝動了……”

  兵部尚書道:“容王少時進京,與陛下一同在國子監讀書,同進同出,想來感情定然是深厚的。”這話其實是在做自我安慰,容王府在大齊地位特殊,又世襲罔替,無法再提拔,封無可封,要是陛下因此起了防範之心對這次封賞不滿也不無道理。

  多深厚的感情終將抵不過權勢。

  “王丞相家的小子那時候也在。”太尉想了想道,那會不少皇親國戚都在那裡讀書,王家作為皇后的娘家,也將自己的長孫送了進去。

  無論如何,容王得勝,漠北平定,此次回京,定然會在安靜了四年的定京城掀起波瀾。

  兵部尚書和太尉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睛裡讀出這條信息。

  宮內御書房。

  齊瀾對著堆積如山的摺子擰了擰英挺的眉,拿起最上面剛剛送過來的封了火漆的文書,一目十行看了一遍。

  看完第一遍,他又仔仔細細地再看了一遍,反覆看了幾遍後,這才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匣子,珍而重之地收了起來。

  待齊瀾將信收了起來,元德才將手裡晾到溫熱的茶水送上。

  齊瀾將手搭在匣子上,撫摸著上面精美的花紋,半晌才開始處理其他奏摺。

  元德安靜地侍立一旁,對這一幕習以為常。

  處理一小半奏摺,齊瀾忍不住又將匣子打開,那匣子裡面都是一封一封的書信,齊瀾先拿出剛才的文書看了一遍,又將之前的再次看一遍。

  看完了還有些意猶未盡,奈何寫信人不喜廢話,書信向來很少,有時戰況緊張更是無暇寫信,待到得空又要處理其他事務。

  齊瀾只好每次回信都隱晦地提醒他多寫些別的。

  ——讓他可以睹物思人看過癮。

  宮闈深深,他在九重宮內掰著手指數著日子,等一匹快馬從城門那裡飛奔過朱雀大街,八百里加急的文書,從一重一重的宮門次第傳入。

  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他在和平祥寧的定京,等著那封冰涼的帶著漠北寒氣的文書,等著那個他期待已久的消息。

  ——自始至終,他都知道他一定會贏。

  如今戰爭落下帷幕,他也應該回來了吧。

  齊瀾捻著手指,細細摩挲書信,上面筆墨飛揚,有如龍蛇飛動,就像那人一樣,張揚驕傲。

  ……

  距離定京萬里以外的漠北雲關,一隻雪白的海東青一聲尖唳划過萬里無雲的長空,三月的漠北冰雪仍舊沒有完全融化,空氣里還殘留著剩餘的寒氣,營帳邊不少士兵排成一列列呼喊著號子,繞著營地一圈一圈地跑著。

  白露拿著一盆熱水走向主帳,作為容王的頭等侍女,一路行來都有士兵停下向她問好。

  一面簡易的屏風將主帳分為內外兩處,里為臥。可沐浴,外為桌,可辦公。帳內一片昏暗,白露穿過屏風來到裡面的大床旁,將手裡的熱水放下:“殿下,已經不早了。”

  一床被子將床上的人蒙得臉都看不清,不過可以肯定他確實是聽到了白露的聲音。

  ——床上的人翻了個身,向里繼續睡去。

  白露鍥而不捨:“殿下,孟小將軍很快就會來找你商量回京事宜了。”

  “啊--”床上的人咕噥一聲,不情不願地起來,斜著眼睛看向白露:“還以為戰打贏了以後就能睡個好覺,白露你成心的是吧?”

  哪怕是剛剛起來披頭散髮,也掩蓋不了容玦的好相貌,他挑起眼角帶起幾分凌厲,聲音卻仍舊是剛起來時的軟綿,更何況白露是跟著他從小到大的,再清楚不過自家主子了。

  ——不過是起床氣發作罷了。

  白露眼睛彎彎:“是孟小將軍急著要回去,他很快就要過來了,殿下還是快些收拾吧。”

  “真是女大不中留。”容玦叨叨絮絮地說著話,接過白霜遞過來的衣服自己穿上,“潑出去的女兒嫁出去的水。”

  白露低眉順眼地聽著,也不矯正他。

  收拾完畢,容玦的起床氣也消了大半,他揮手讓白露出去叫人:“讓孟文彬進來!”

  孟文彬很快就進來了,給容玦行完禮後,他便催著容玦動身。

  容玦被催得不耐煩,反問道:“陵江的冰還沒完全化開,怎麼回京?”三月的陵江江面還殘留著浮冰,江底也有,深淺不可知,船身即使不會被浮冰刺破也會有擱淺的危險。

  見孟文彬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容玦又道:“從漠北到定京,還是渡江走水路較快,要是走陸路要便要繞居霞嶺,山路難走,只會更久,還不如多等些時日。”

  孟文彬張了張嘴:“可是,屬下只是想回雲州府,還沒想要回定京……”。

  容玦:“……”

  孟文彬直接消聲,容玦目光冰涼,凍得他將那句“想回定京的是您”給卡在喉嚨里吐不出來。

  雲州是容王府所在的城池,漠北的中心城市,容玦率領二十萬大軍攻入龍城,將匈奴趕出漠北也就是這個把日的事。龍城一破,容玦就急急忙忙派人向定京報喜,眼下戰場剛打掃乾淨,軍隊也整合得差不多了,孟文達也覺得該回去了,這雲關草都不長,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何況,他是想回雲州做一下婚禮前的布置來著,等從定京接受封賞回來,就可以把白露娶回家。

  容玦盯著孟文彬看了好一會,直把孟文彬看得頸後滿是冷汗,只覺得自家媳婦平日真是不易,容王殿下雖然貌美卻凌厲不女氣,高挑的鳳眼看人時更是帶著一種攝人心魂的力量。

  自家媳婦是如何熬過來的?

  待瞥到孟文彬的衣領都變成了深色,容玦才收回目光懶洋洋道:“整合三軍,回雲州。”

  “是!”孟文彬一躍而起,跑出去傳令。

  雪白的矛隼從帳外飛進來,咕咕叫了兩聲,容玦伸出手臂,任由它將衣裳勾破,親昵地摸了摸它的腦袋,將一封信綁在它腳上的竹筒里。

  “定京知道吧,把這信送給他,讓他出城接我。”容玦哼了一聲,“告訴齊瀾,要不是不出來接我,我就不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為倒敘,下章開始按時間線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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