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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混亂已起,無需急於向外擴充。蒼蠅一物有傷眾神顏面,不可再用。人與人最喜爭吵不休,你大可找著替罪羔羊。”

  “是。”雲中君起身,“東皇,鬼界已將人選定好,不知天界與人界…”

  “真命天子以死祭天乃歷朝歷代之天命,無需更改。至於天界你們自行選擇吧。祭者死後加封聖名,送奇珍異寶,三界同敬之。”

  他緩緩向來路又去,身後眾神齊齊下跪,“恭送東皇。”

  第114章 逃命(二十一)

  烈日炎炎,京城的藥鋪前,人們早已排成長龍。阮卿珏茫然地睜開惺忪睡眼,鼎沸人聲突然湧入大腦。

  疼…

  阮卿珏用力揉著額角,只覺眼前景象仍在天旋地轉。他揪著衣袖用力嗅著,分明沒有酒氣卻好像喝了好幾天的酒,站都站不起來。

  他又歇了半晌,一手撐地欲站起來,卻被掌心東西咯到。他低頭一看,哭笑不得。

  或許是他這副模樣太狼狽了,有人竟把他當成了要飯的。

  他想了想,還是將銅板收好。

  京城有三家大藥鋪,位置分散。阮卿珏決定逐一去看一遍。

  夕陽西下,他尋了個板凳坐下,結過老者的藥碗。

  因為時間已完,他到最後一家藥鋪時鋪前已無人。

  看著手中黑乎乎的藥汁,阮卿珏生生被這股藥味熏得作嘔。

  他隨口一問,“大夫,這藥真得管用嗎?”

  醫者是個耳順之年的老者,摸著山羊鬍慈祥地笑道,“公子,人生病,無論又什麼藥,治多久但終究是會治好的。但若是病在心裡,除非有一日茅塞頓開,不然必定一生疾病纏身。”

  “那心病又該用什麼藥來醫呢?”

  這城中人因恐慌而病,又該怎麼做才能平他們心中恐懼?

  “大陳朝歷經上百年,一直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現在苦難初露,若想報國家養育之恩,就相信天子的旨意吧。”

  “那如果天子也錯了呢?如果這是神靈的降罪呢?”

  醫者雙眼渾濁,淚水欲出。

  愚人當真愚昧嗎?同一片天空下,又有誰看不破天機?

  “老夫活了這麼久,受恩於這天地皇室,現在災禍肆起,老夫又怎麼能擾亂忠國之心呢?如果天子真得錯了…沒了他,我們又還剩下什麼呢?”

  醫者枯坐藤椅,雙眼漸漸合上。他眼角皺紋如千丈溝壑,無一平復。

  風帶上醫者衣袖,露出他手臂上潰爛的傷口。

  阮卿珏卻執意躬身行禮,不去看,不去默認。

  人已死,心卻忠。無論這一世皇室如何昏庸無道,這片故土都是他們的家鄉。天子,終究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阮卿珏?”

  白霖站在他身後,被汗水打濕的發貼在額頭上。他等不及人回頭就上前用力把人抱住,好像這樣就可以抱住一輩子。

  第115章 逃命(二十二)

  白霖並未問他去了哪兒。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確認他的完好無損。阮卿珏被他看得忍不住想懟人,又怕他翻臉不認人,只得忍著。

  白霖終於收回目光,道,“城中病情稍有遏制,但遠水解不了近渴,我必須要找到那個散播病毒的人問清楚。”

  “哪怕對方是神?”阮卿珏問。

  “我想知道神是衝著父皇去的還是整個陳朝,如果是前者,不勞神仙動手我自己就可以,如果是後者…”白霖目光閃過一絲狠毒。其實如果當真是因為前者,眾神一般只會放任人類自相殘殺。

  這樣大動干戈,必然是因為後者。

  “你要幹什麼?”白霖雖然不是大司命,卻和那個人一樣不服天不信命。阮卿珏心中揣測他的想法,這人大抵是要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了。

  他神情越發凝重,白霖突然把手放在他額頭上,道,“你退燒了?”

  阮卿珏一愣,任由他那隻手在額頭上貼著,反覆驗證。

  他的燒為什麼退了?

  這絕對不是那碗加了料的藥的功勞。如果真得要妄加猜測,那只有可能是他自己自愈了,但是為什麼?

  他究竟去了哪裡?

  白霖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欣喜,阮卿珏目光卻越發暗淡,他有太多不明白,連自己的不明白,又如何說給別人聽?

  他猛地抬起頭,眼前景物飛速變化,星辰斗轉,世間生靈生死更迭,生生不息。

  他頭中一陣刺痛,向後倒進白霖懷中。

  白霖接住他,卻像一尊石像般全身冰冷,無聲無息。

  眼前景物終於定格,身後人突然消失又出現在門前,向院內走來,對著身邊的虛無道,“這裡就是兇手范芸的住處,之前有人在這裡發現了與兇器相似的毛筆。”

  荒涼的院落只有一棵枯死的大樹,一抹影子從樹後竄出來,刺向白霖。

  阮卿珏提劍劃出一道劍氣,將毛筆斬作兩段。終於,萬物從失色中覺醒,聲息亦再此時復起。

  那影子佝僂著腰,被剛才那道劍氣擊中摔在地上,一捧白紙從天而降,那人接機逃跑。

  “剛才那人是范芸?”白霖只是眨眼的時間,就發現阮卿珏又習慣性地站在自己身前,為自己擋住一切危險。

  他想,阮卿珏憑什麼就認為自己不會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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