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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們已經來不及多想了。

  因為藍衫少年,也就是慕容滌塵,朝著眾人徐徐的走過來,與此同時,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隨之而來的巨大的壓迫感,那是一種冰冷夾著死亡的氣息。

  被這股氣勢壓迫著,所有人的心開始微微發抖。

  然後慕容滌塵進一步,眾人退一步;慕容滌塵進十步,眾人退十步。一邊是無畏的往前走著,一邊卻只能害怕的不斷朝後退卻。眾白道人士雖然覺得萬分丟臉,可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畢竟天下沒有幾個人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可,可……難道就讓他們這麼走出去麼?

  此事如果傳揚出去,武林白道的臉面要往哪裡擱?

  十八年前是一個鳳若兮,十八年後又要如何?

  就在所有白道人士進退兩難的時候,一個威嚴的聲音及時的解救了他們。

  那是慕容滌塵和紀悟言都從小聽到大的聲音,“滌塵,你要與天下武林為敵嗎?”一個高大而矍鑠的身影擋在了兩人的面前,而他身後,有著數張兩人看了不下千遍的臉。

  慕容興德、衛流霜、慕容清晨、冷夕菲、還有好久不見的慕容家的小女兒--慕容泠然。

  果然如此。--紀悟言在心中嘆息。--到底還是要走到這一步。

  紀悟言示意慕容滌塵先放下自己,可慕容滌塵卻像似乎沒有看到一般,只是一直牢牢的抱著自己,一點也沒有鬆開的意思。

  可是紀悟言十分清楚,慕容滌塵究竟有多在乎自己的家人,畢竟那是他渴望多年的親情。於是紀悟言率先頷首為禮,輕柔的開口道,“慕容老爺、夫人,悟言身子有些不適,不能給你們見禮,請見諒。”

  這話分明就是把自己還算作慕容家的下人,言語間已經見了示弱的影子,直引得慕容滌塵疼惜的看他。紀悟言則嚮慕容滌塵宛然一笑,兩人一切盡在不言中。

  可是這兩人的無聲交流看在慕容興德眼中又是另一番風景,這明明就是當著眾人之面毫無廉恥的眉眼傳情,恰恰又是兩個男人,簡直不知廉恥到了極點。衛流霜站在他身後微微啜泣,望著兩人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而慕容清晨、冷夕菲、慕容泠然三人,或諒解,或同情的目光中,也全然是無可奈何。

  “慕容滌塵!”慕容興德實在受不住光天化曰下,眾多旁人的竊竊私語,硬聲連名帶姓叫了自己二兒子,道,“你在做什麼?你自己可明白?你看清楚了,你懷裡抱的是個男人,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聽見這一聲,冷夕菲嚇得身子一顫,慕容清晨急忙抱緊了他。衛流霜拉了拉慕容興德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看看慕容清晨和冷夕菲兩人。慕容興德看過去,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只覺得氣得有些頭暈眼花,只得連道了兩聲“家門不幸”。

  這下,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隱隱已能聽出有些人說什麼“家風不正”,“斷袖之癖”……

  慕容興德老臉一紅,胸中一團鬱悶忍得幾乎要爆炸,抖著聲音就叫起來,“慕容滌塵,現下你就說個清楚,你究竟是要你的父親、你的母親、你的親人,還是要你懷裡的這個男人?”

  聞言,慕容滌塵咬住了下唇,可隨即就笑起來,仿佛春風吹開了冰凍的河面,那樣深情纏綿的用眼眸縮住懷中的人,“慕容滌塵這輩子絕不可能放開紀悟言,很早以前,我就已經做好了抉擇。”

  而紀悟言也同他一起笑起來,蒼白的臉上掠過一絲緋紅,奪人心魂。--可也只有他知道,慕容滌塵的手有多麼緊緊的抓住了他,仿佛在汲取著作出這樣決定的力量。

  慕容滌塵看著這些和他有緣無份的親人們,是父親和母親生下了他,給予他和紀悟言相守的生命,所以在七歲那年和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相遇後,無論以前他多麼憤恨,多麼不平自己遭受的一切,他從來沒有怨恨過。

  如今再看父親和母親,這些父親的頭髮又白了不少,而母親顯然是捨不得他的,可那哀求卻沒有被看進父親眼中。還有大哥和夕菲,他們那麼幸福,並不亞於自己和悟言。泠然呢,不知道他與文靜傾如何,兩人可曾和好?

  可是,如果要他為悟言放棄這一切,他卻沒有半分猶豫。

  更不會做什麼讓他們放過悟言,自己任由慕容家處罰的蠢事。沒有了自己,悟言的幸福要從哪裡來?幸福是兩個人的,只有愛護好自己,才能給最愛的人最美的幸福。

  紀悟言把頭輕靠在慕容滌塵的胸口,聽著那沉穩的心跳。

  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能阻礙他們。

  不屑的眼神、譏諷的表情……又怎麼能困得住這兩個相愛的人?

  於是沒有停歇,慕容滌塵繼續向前走去,可慕容興德卻再次擋在了他面前。

  這位前任的武林盟主氣得渾身顫抖,他萬萬也沒有想到,這個本來引以為傲的二兒子竟然在眾人面前讓他如此難堪,甚至連自己母親祈求的眼神也不管,為了一個外人放棄和他血脈相連的親人。

  其實在慕容興德的意念中,要他接受慕容滌塵和紀悟言並不是全然不可能的事,但是他卻萬萬不能原諒慕容家的聲譽在眾人面前受到詆毀,更不能容忍慕容滌塵企圖拋棄宗法,拋棄自己的血親。

  他顯然忘了,當年當慕容滌塵最需要他們關心和愛護的時候,他們去了哪裡;忘了每個黑暗的晚上,還是小孩子的慕容滌塵渡過的漫漫長夜;忘了自己怎麼苛刻的要求這個孩子,卻從不給他一個笑臉或者讚賞;更忘了在慕容滌塵那樣需要關心溫暖的時候,給他這一切的,恰恰是一個外人,而不是眼前這些和他血脈相連的人。

  所以慕容興德擋住了慕容滌塵和紀悟言的去路,仍是凜然的,卻又夾著固執的古板道,“好,選了他,你不再是慕容家的人;不過若要過去,就踩著必須踩著慕容興德的屍體。”

  聽了這句話,紀悟言有些無奈--慕容世家的當家人,顯然還是沒有放棄和滌塵之間的親情關係,只因為他知道一個兒子絕不會對自己的父親如此,而這,又恰好正是慕容滌塵的軟肋。

  當然,這些話紀悟言不能說,也不願意說。不過,有人卻說了出來,而且帶著嘲諷的口吻,說得那般不屑。

  他說,“慕容興德啊慕容興德,將近二十年不見,你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永遠都是滿口仁義道德,做的事情卻齷齷齪齪。什麼武林白道江湖正義,真是笑死人了。”

  說完,他又高聲的笑起來,卻讓在場年長的人徹底的變了臉色。

  凡是經歷過那個十五月夜的人,都忘不了那個人,忘不了那個人的那句話。

  他站在懸崖邊,山風掣得他的衣衫烈烈作響,他回頭朝所有人笑著,眼中卻是深刻的怨毒與憎恨,他說,“我會記住你們的,我會回來的,到那時,你們所有的人都會嘗到今天我受的一切。記住,我會加倍討回來。”

  今天是八月十六,並不是晚上,冉冉的曰光下,走來一個人。

  肌膚勝雪,姿態輕盈,風華絕代,幾乎不遜於紀悟言。

  清風撫弄著他的衣袍,展開的衣袖像是陽光下翩然翻飛的白蝶,只是,這隻蝴蝶沒有影子。

  慕容興德長大了嘴巴,半天也無法合上。

  他看見了誰?是不做夢吧,一定是在做夢,否則他怎麼會看見了死去了將近二十年的鳳若兮。而且,他的容貌絲毫未變,還如當初麗天良為他們引見時的那樣一般無二。

  看了一眼慕容滌塵和紀悟言,鳳若兮越過他們走至慕容興德眼前道,“你還可以看清楚些,看看到底是不是我?”

  “阿彌陀佛!”少林寺的高僧們已經念起了佛號,許多白道人士更加是面無人色。--陽光下沒有影子……這分明是鬼啊!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有人尖叫著沖了出去,有人害怕得跌倒在地上,有人跑向少林寺門,卻又被撞了回來。有什麼透明的東西擋在了出口,在場的人一個也無法出去。

  鳳若兮看著眾人的醜態,嘴角掛著譏諷的笑容,好像是為了故意增加眾人的害怕,他陰森森的道,“你們不用逃了,人還能逃得出鬼的手心?十八年前的帳,今天我會一併討回來,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混亂的場面中,紀悟言和慕容滌塵卻沒有絲毫的慌亂,他們早已知道鳳若兮的故事,對於他,甚至還有些同情,至於自己會怎樣……這兩人是只要在一起,什麼其他的事情都不足懼。

  慕容興德則是神情複雜的盯著鳳若兮,其實對於當年的事情,他不能說完完全全沒有愧疚,如今對著這個死不死活不活的人,當真什麼也說不出來,只好擁緊愛妻,只想怎麼把她安然送出去。

  慕容清晨和冷夕菲也是無畏的站著,他們也算是經歷過許多坎坷,所以即使心中雖有不安,可並不見有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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