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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還是跟著我來了。”艾蓮娜低低的笑聲在月影身後響起。

  “正因為我明白,所以我必須成為強者,能夠制定規則的強者。”月影沉聲說,他鷹隼般的藍色眼眸堅定地注視著前方,“去聖地,結束這個世界。”

  “哥哥,”這個時候水銀輕輕走到月影身旁,低聲在月影耳邊說了幾句。月影的眉頭頓時深鎖了起來。

  他回過身看著身後的隊伍,大部分人臉上已布滿疲憊之色,他知道他們已經“飢腸轆轆”。他們人數眾多,一路上所遇到的“食物”並不能充分地補給全員,況且急行軍消耗的能量又比平時多數倍。他知道也許再一天的時間很多人就要達到“極限”,或者連一天都沒辦法支撐,半天?而那個時候,他最為擔心的情況將會發生——在能量珠中能量幾近告罄的情況下,大部分人會發狂,不再受理智控制……

  艾蓮娜似乎看出月影的顧慮,她臉上露出一個莫測的笑意,默不作聲地向人群中走去,一邊走一邊環顧四周,似乎在打量著每一個人的面孔。最後,她在一個乾瘦的少年面前停了下來。少年拖著一條傷腿,腿上的傷口已經有潰爛的趨勢,黑紅的腐肉翻在外面,隱約可以看到其中森森白骨。她似乎滿意地點點頭。

  一切就在那個瞬間發生,艾蓮娜似乎是動了,似乎又沒有動。沒有人看清她是什麼時候出手的,當她悠然地把匕首插回鞘中的同時,少年的脖頸噴出鮮紅濃稠的鮮血。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似乎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就這樣向後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水銀被這一切驚得捂住了嘴,等她醒悟過來的時候連忙對著艾蓮娜怒喝,“艾蓮娜,你在幹什麼?”

  “救大家。”艾蓮娜看都沒有看她,只是蹲下身,從少年的身上摸出一個黯淡的光球,捏碎了它。光球化作無數能量的微塵,在人群中彌散開來。人們先是驚駭,不過很快貪婪地向天空張開了嘴。

  水銀愣在原地,她用力咬著嘴唇,眼眶微濕,眼淚隨時都要落下來。“你怎麼可以用這種方法……”她搖頭。

  “這是唯一的辦法,不然所有人都會死去。弱者勢必被淘汰,只有強者才能走到最後。”艾蓮娜抿唇一笑。

  至始至終,月影拄著劍看著這一切,神色沉凝,不發一言。

  “她說得沒錯,”良久,月影低沉雄渾的聲音響了起來。他轉過身沒有再看地上的屍體還有身後恢復了些精神的隊伍,對著前方舉起劍:“繼續前進。”

  伴隨著羽非零眼眸的緩緩睜開,烈天仿佛感覺到那薄薄的眼皮中蘊含了無數星光,只消輕輕一眨就盛滿整個心間。他仿佛可以在那個瞬間看到冰晶在陽光下融化、幼嫩的花瓣次第綻放,他繃緊的臉露出笑容。喉嚨間發出一串連續的笑聲,然後他笑得越來越厲害,直到眼淚都落了下來都渾然不覺。然後他感覺到柔軟而微涼的手指輕輕拭過他的眼角。他順著那手指垂下眼神,羽非零依然保持著躺著的姿勢,懸著手臂,專注而溫柔地看著他。那眼神猶如清晨的第一道晨曦那樣燦爛,又仿佛午後輕風那般溫柔。烈天雙手緊緊握住那隻手,把面頰輕輕貼靠上去。

  “傻瓜。”稜角唇輕輕動了動,羽非零的眼角仿佛有什麼晶瑩的東西閃爍了一下。

  “老子是傻瓜,那你是什麼?”烈天的臉頰又開始燒起來,他低聲咕噥:“那你為什麼又要喜歡我這個傻瓜?”

  “為什麼?”羽非零的睫毛眨了眨,仿佛是一個困惑的神情,“我為什麼會喜歡你這個傢伙呢?笨得要死,還老給我添麻煩……可是,我也不知道怎麼就喜歡了。就算被吸入另一個世界也要想盡一切方法地回來,不管那個方法需要違背多少之前的原則……只要想著再努力一點就能看到那個笨蛋的臉了。就這樣一直支撐著支撐著……”

  “不要說了……”該死的傢伙,不要這麼煽情呀,他擔心他一會控制不住感動得哭出來。

  “然後我終於成功了。當我站在大街上的那個瞬間,我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你。我站在大街上,對你的思念如潮水一樣湧來。

  再次看到我的時候你會什麼樣的神情?憤怒、驚喜還是……漠然?我甚至拿捏不准你究竟對我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

  帶著各種惴惴不安的心情我推開了公寓的門,然後在我看到滿室滿桌厚厚灰塵。你不在,並且已經不在很久了。於是我想辦法聯繫我想得起來的任何人,可是在那個時候我發現了一件讓我難以置信的事情——竟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我被這個世界除名了。我的姓名、身份、過往全部都不復存在。我成為了一個幽靈,一個有血有肉的幽靈。那麼,是不是連你也將我遺忘?在那一刻我幾乎崩潰。是的,就算被拋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我都沒有崩潰過,就算知道我對於這個世界成為一個“不存在”的人我也沒有崩潰,然而……在我想到你將把我徹底地完全地遺忘的時候……”

  羽非零沒有再說下去,因為有人用嘴堵住了他的口。

  這是烈天第二次主動吻羽非零。他依然跪在地上,深深地埋下頭去。羽非零的手臂勾著他的後頸,這是一個綿長而溫柔的吻。此刻時間仿佛靜止,他們沉浸於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外物所有似乎都和他們沒有關係。長久地,他們保持著這個姿勢,似乎可以一直這樣下去直到成為亘古的雕像。

  終於,肺部的窒息讓他們微微分開了些,可是唇瓣依然若有若無地觸碰著,帶著依依不捨的眷戀。然後他們的額頭輕輕相抵,羽非零那雙黑色的仿佛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占據了烈天所有的視線。

  “顏行歌,我愛你。”他看著那雙眼睛,平靜地說。沒有羞赧、沒有不安、沒有焦躁,他帶著一種如同沐浴在陽光下的寧靜與溫暖,緩緩地,平和地說出了這句話。他知道,在此刻,他的內心終於完完全全接受並正視了這份情感,並且再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動搖它了。

  “我也愛你。”羽非零笑了,他在那個瞬間似乎變回了烈天記憶中的那個笑容無邪的少年。他燦爛地笑著,他頭上的每一縷髮絲,肌膚的每一個毛孔似乎都因為這個笑容而明亮起來。

  奧丁的身份

  越往驚雷山脈的深處而去,天上的雷聲越密集。不時有炸雷貼著他們頭皮轟響,他們仿佛走入了眾神的禁地,那雲層中滾滾驚雷就是神靈對他們的警告。周圍已經看不到任何活物,周圍林立著枯焦的樹木,樹枝崎嶇地蜿蜒向天空,那是一具具樹的殘骨,而這裡則是樹的墳場。

  “哥哥,我其實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水銀看著前面那個默不作聲一直往前的背影,開口。

  “嗯?”月影微微側過臉,原本銳利得仿佛可以射穿一切的眼神落在妹妹身上的時候變得稍微柔和了一點。

  “那天,我、你還有零,我們在神廟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水銀輕輕地問。

  長長的沉默,許久,月影長長吁了一口氣,開始了他的講述:

  “那個時候,我們無路可逃,只能退向那沙漠中的神廟。其實在靠近的時候我和零已經覺察到不對,這是一種很難用語言說明的感受。在坍圮敗落的建築里,我們感覺到了一股氣息,是的——邪惡、黑暗、貪婪。仿佛有一雙眼睛盯著我們。可是,我們別無它法。我和零對視了一眼,依然決定向神殿裡去。那時的我們雖然對殺人還心有阻礙,但是對一般的怪物卻並不畏懼。這也許就是遊戲的後遺症吧。

  我們順著台階向上,四周很靜,只有鬼哭一般的風聲,還有我們三個人孤寂的腳步聲。也許是顧慮到我要照顧你,所以零走在了最前面。他是第一個進入神廟大殿的。當我正要跨入大門的時候,我聽到裡面零的呼喊,他叫我們不要進去。於是我止住腳步,但門裡發生的一切卻盡收眼底——巨大的黑色的陰影布滿了整個大殿,在那濃黑中間,有兩點紅光,閃爍著陰毒的光芒,那是怪物的一對眸子。

  “這是什麼?”我說著拔了劍就要衝進去,我知道羽非零絕不是這怪物的對手。

  “不要過來!帶著你妹妹快逃!”他回過頭這麼對我說,臉上寫著絕望都要滴下來了。

  “你以為我們能逃得掉麼?”我回頭望了望來路,追兵雖然不敢接近這座神廟,但是他們遠遠地在外邊守候著,只要我們一出去必定毫不留情地包抄過來。我們現在是前後路俱斷。然後我感覺到身後一個重量,你不知怎麼回事竟然暈了過去。於是我把你安置在台階一旁,也跨入了殿內,好歹兩個人總比一個人更有希望些。

  我的加入並沒有讓羽非零的神情有稍許輕鬆。只見羽非零口中吟唱著我聽不懂的咒語,天空落下隕星無數,巨大的火雨淹沒了那團黑影。我認得那個招式,我們曾經在元素迷宮遭遇之時,他就是用這招擊敗了我。他上手就是大招可見對眼前的怪物異常緊張。神廟的地面被隕石雨砸出無數個大大小小的窟窿,一時間塵土硝煙瀰漫開來,嗆得我們不住咳嗽。神殿中一時無聲無息,我們都以為那怪物被這一招給擊斃了,心情略略放鬆下來。待到煙霧散去,我們不由得大驚失色,那黑影依然盤踞在我們面前,那隕石雨根本沒有損傷它絲毫。我們面面相覷,絕望從心底滋生,盤桓而上。

  我不知從哪裡湧起的勇氣,大喝一聲,舉劍向它衝去。長劍沒入那團陰影,竟然如砍在空氣上似的,我猛然醒悟——它本無實體,我們怎麼指望刀劍和普通的元素法術對它奏效呢?

  一股巨大的壓力自黑影深處向我排山倒海般推來,我頓時被擊飛了數米,狠狠撞在一根石柱上。身上撕裂般的痛,怎麼也爬不起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黑影向羽非零處迫去。我張口,發現嗓子發不出任何聲音,從所未有的恐懼狠狠地攫緊我的心臟。我知道我們一行人要完蛋了。我此時只能祈禱它不要發現在樓梯下面的你,雖然這無異於天方夜譚。

  然而在那個瞬間,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在羽非零的周身頓時迸發出無數道的金光,羽非零的外貌仿佛一隻被敲破的雞蛋,外殼被無形的力量一點點剝落下來。然後我看到了他變成另外一個人。金髮如同清晨的第一縷晨曦,浮動在空中,每一絲都似乎帶著溫度與光芒,他站在那裡,如同光之子,在他的身後凝聚成一對光之翼。他向著我轉過頭,我的眼皮忽然沉重起來,就像和煦陽光撒在身上一般,我睡著了。在我醒來之後,神廟裡不再有羽非零的影子,連同著那怪物也不見了。我找到了你,帶著你離開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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