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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屋子生死交關的氣氛頓時渣都不剩。

  劉德順黑著臉,正準備命人將這對不知死活的人質拖走,沒提防醉花千滾到了屏風旁的帳內唯一的燈柱旁,一個伸腳,只聽“梆”的一下,隨著燭火的倒地,男人的嗓音分外果決,“李寶兒你快走!我們不用你管!”

  室內忽然昏暗,劉德順一慌,朝四周大吼道:“都給咱家守住!別讓她跑了……”話音未盡,他人就“咕咚”一聲被踹倒在地。

  一陣疾風擦過,門帘被撩起,寶兒拎著二人立在軍帳外,與忠叔等人一起。四周圍,烏壓壓二十萬南韋大軍,森寒寒兵器冷芒一片。

  劉德順跌跌撞撞地追了出來,在門口絆了一下,險些趴下。他狼狽地扶正帽子,對寶兒大聲道:“寶兒小姐,皇上是真心愛您,說了只要您肯回去,怎麼樣他都依您!”見寶兒無動於衷,他眼珠子轉了轉,牙一咬,狠聲道:“你那兩位朋友身上沾著軟功散,方才帶他們出去,你便中了,氣力撐不了多久,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看看這二十萬南韋軍,你們區區十人,還想頑抗嗎……”

  他正說著,只見軍營西北方向塵泥翻滾,一片排山倒海的肅殺之氣直逼而來。沒有聲音,那種死亡的森暗靜寂卻撕出人心底最深處的顫抖。

  “這是……”劉德順恐懼地睜大眼睛,不由自主地倒退幾步,一屁股坐到地上,聲音驚顫得變了調子,“霄天騎!”

  孟老將軍這時從軍帳中步出,猛然聽到這名字也大吃一驚。他抬頭去看已逼至二十萬軍邊緣的千人騎,雖早見識過他們在戰場上殺敵的氣勢,可頭一次自己對上,才真正明白了它顫慄人心的恐怖所在——撲面而來的每一寸細風都叫囂著殺戮,有如萬鬼嚎哭。當你看到他們的時候,已身墮地獄,死亡是唯一的註定。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所向披靡的霄天騎……

  看到自己的兵騎趕到,坤扔下手中信香,迅速給寶兒和醉花千、夜幽蘭診脈。三人服過解藥,去了身上餘毒,但還要七日才能

  恢復氣力。情勢已急,八部殺將“唰”地齊齊單膝跪下,向寶兒道:“騎主,霄天騎願誓死一戰!”

  霄天騎對上南韋二十萬軍,一方為護主,一方受皇令,就此相拼,不論勝負如何,最後定是兩敗俱傷!

  不可以!

  寶兒心神一凜,感覺手腳無力一陣眩暈,冷不防身後一隻手臂伸出,暗暗扶住她。她微扭頭,目光掃到了一角遮面黑紗,知道是彥朗,心下稍安。

  緩了緩氣力後,她湊到忠叔耳邊悄聲問道:“就我們幾人,沖得出去麼?”

  忠叔一頓,也明白了她的顧慮——在這當口,兩方相鬥,傷得都是南韋。

  他銳目往周圍快速掃了眼,傳音到寶兒耳中:“叫霄天騎作勢攻擊,吸引兵力,我們趁亂朝包圍最薄的方向突圍……”他猶豫了一下,又問道:“你的身體還撐得住麼?”

  李寶兒猶豫了一下,道:“我行動尚無大礙,不過,阿花和小幽……得交給你們了。”

  如此商定,寶兒直起身,將八部殺將扶起,轉身對孟老將軍高聲道:“今日之所以冒死闖回,是聽說了一件要事。琅國已在白河的暗堤和水庫埋滿火藥,三日後,將炸毀它們,水淹邊城。”

  聞此,孟老將軍身軀劇震,猛地抬眼迎向她的目光,只見寶兒眼中一片坦蕩,臉上是滿滿的凝重。

  看他們二人對峙,劉德順急了,從地上爬將起來,對寶兒跳著腳道:“你不過是想擾亂軍心罷了,什麼火藥,什麼暗堤和水庫,叫人憑什麼相信你?”

  寶兒看也不看他,直直對著孟老道:“三日之期,的確不知真假。但我今日親見一處暗堤火藥充塞,這個消息,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空氣陡地凝滯,原本就緊張的對峙被猝然冰凍,仿佛一個最輕微的呼吸,都能將這裡的一切撕成粉碎。

  時間像是過去了一個輪迴那麼久,孟老沉肅的嗓音才緩緩響起:“白河暗堤和水庫位置老朽都不知,只有三年前失竊的邊防布兵圖上有記載,你是如何得知方位的?!”

  寶兒心中“咯噔”一下,完全沒想到事情竟是如此。原來,這是個從三年前就開始籌劃的毒計嗎?若真是如此,那麼琅國一定已做好十二萬分的準備,而南韋連暗堤的具體方位都無法得知,查證她的話尚且不能,更別提破壞琅國的陰謀……不,恐怕他們現在已懷疑她是琅國的細作,連她的話都不會信!

  寶兒一時心神大亂,胸腔內血氣翻湧,加上殘餘的藥力,幾乎快要站不住。她解毒後,一直靠著彥朗的撐扶站立,這時,卻突然撒開手,雙膝一屈,直挺挺跪了下來

  。忠叔等人大驚,紛紛伸手欲扶,卻被寶兒制止。

  她仰頭,用最大的力氣撐著自己,對孟老的方向道:“此消息乃是晚輩因緣巧合下得知。事關重大,即使只有一分的可能是真的,南韋也擔不起這個風險。晚輩冒死回來,絕對不是為了故意擾亂軍心!求您相信我,儘快想好對策……”

  “囉嗦什麼!我劉德順今天是奉旨來請寶兒小姐回宮的,不是來聽你們這樣那樣的!孟老,還不快點動手!除了寶兒小姐,其餘殺無赦!”劉德順等不及了,亮出腰間聖旨,強逼孟將軍下令。

  孟老看一眼那面澄黃的龍紋布帛,嘆了口氣,對寶兒道:“對不住了。”接著,他手中帥旗揮下,二十萬大軍動了起來,而與此同時,一道銳嘯直竄九霄,霄天千騎鐵蹄踏地,利箭一般向大軍東北方向直插過來,剎那間風雲變色,那處仿佛被無形之手撕裂一條口子,兩邊的南韋軍還不及交兵,便被煞氣逼得紛紛潰退。

  “快!快派兵攔住他們!先對付霄天騎!別叫他們過來!”劉德順急了,一雙綠豆眼害怕地盯著逐漸拉開戰線的霄天騎,手指一揮,沖孟老驚尖聲叫道。

  孟老也極為震撼,聞此,立刻揮旗,令二十萬軍全力圍堵霄天騎。瞬間,只見潮水一般的大軍紛紛朝東北方撲去,霄天騎一開始勉強退後少許,接著隨著越多的人潮湧至,他們越退越快,越退越快,逐漸引著整個南韋軍兵力挪移,西南方包圍薄弱至只余幾千人!

  “走!”忠叔低喝一聲,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坤一抬手將醉花千和夜幽蘭麻袋一般捆到肩上,寶兒欲自己走,手臂卻被拉住。

  彥朗有些乾澀的嗓音在她身旁響起,“騎主,我……我背你走!”話音落,寶兒還不及回應,就見男子高大的身軀蹲在前面。時間緊迫,她不敢逞強,便任由他背起。

  三年相處,他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可如此的親密卻是頭一回。感覺到男人背上的熱度,寶兒有些許不自在,但在這關頭,也管不得那麼多了。

  忠叔回頭看看他們,也默許了,向其餘幾人道:“我們衝殺,彥朗和坤帶人跟著,震殿後。”

  那廂劉德順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霄天騎那邊,倒是對寶兒這裡失了警惕。看霄天騎節節敗退,他還正兀自得意,冷不防一個手下戳了戳他的脊梁骨,“大總管,寶兒小姐要跑掉啦!”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出版名改為《冤冤相壓何時了》,具體上市時間和上市時候送書活動等將在微博通知

  ☆、插翅難逃

  南韋邊城大營,從表面看,還是一如往昔的鬆散怠惰,只是暴雨過後,到處濕淋淋一片,被暮色染上深濃的紅,像是一潑潑新鮮的艷血,暗沉中帶著不詳。

  寶兒一行人進入軍營,直奔孟老將軍的營帳,一路暢通無阻。但正是因為如此,讓人不得不更加緊張起來。

  “末將吳明,有要事求見孟老將軍!”主帳門口無人通傳,寶兒只好自己喊話。如同醉花千叫“阿花”,夜幽蘭作“小幽”,為了防止泄露行蹤,這“吳明”正是她的化名。兩年多了,沒想到,還是藏不住。

  腦海浮現出那人最後變得執拗痴狂的痛苦面容,寶兒嘆一口氣,無喜無悲。造化弄人,緣滅了,再續便是孽,究竟誰欠了誰又何苦再去計較……

  “進來。”孟將軍蒼老洪亮的聲音傳了出來,寶兒回頭看了忠叔等人一眼,示意他們留在外面,隻身掀簾走了進去。

  帳內,灰發灰髯的壯實老者一身鎧甲,正聚精會神地對著沙盤,身後一張簡陋臥榻,滿帳內,再無長物。

  這孟老將軍處事中庸,但為人磊落,從不營私,兩年下來,寶兒也頗敬重他。此時,知道寶兒進來,他也不抬頭去看,嘆了口氣,“既然走了,何必又回來?”

  寶兒腳步微頓,心裡明白過來。忠叔他們先前能出大營,多少是孟老將軍刻意放手所致,否則以八部殺將如今異能盡失的戰力,縱然武功再高,如何能從二十萬人的軍營中毫髮無傷安然脫身?

  “謝前輩!”寶兒躬身長揖,同時也瞭然:這一次,他們再想走,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唉……一切皆是命數。”孟老將軍再嘆一聲,依然沒有抬頭,將手旁的茶杯摔在地上,隨著“啪”的一聲脆響,門外忠叔的聲音清晰傳了進來:“有埋伏!”

  寶兒環顧帳內,凡是有fèng隙的空當處全被一排排的箭矢填滿,星尖的點點寒光顯示出一觸即發的緊繃,兩個被捆成粽子樣的泥人從屏風後滾了出來,正是狼狽不堪的醉花千和夜幽蘭。他們後面跟出一人,無須面細長眼,一臉假笑,掐著尖尖的嗓子故作諂媚道:“寶兒小姐,皇上找你找得好苦,快隨咱家回宮罷。不然,你這兩位朋友的小命,可就不保嘍!”

  劉德順!

  寶兒眯起眼,並不搭理他,扭頭對著簾外喊道:“忠叔,你們別進來!”

  這廂被抓的二人本已經摔得七葷八素,猛然聽見寶兒的聲音,夜幽蘭抬起頭,強打起精神虛弱道:“寶兒你走!容帝要抓的是你,不會把我們怎麼樣!”醉花千亦看似暈乎乎地附和道:“對!你走!小櫻櫻有我

  就夠了!”

  這次,夜幽蘭倒是沒反駁這二貨的傻話,只瞪了一眼,眸光里卻反常地嬌嗔多過氣惱。那廝一見,更來勁了,整副身子拱過去,渾然忘記身處險境,自顧自揚起下巴大聲道:“今日你可是自己說要當我老婆了!”

  夜幽蘭臉上的紅色頓時連泥土都鑽透了,啐道:“你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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