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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危險,你不能去!”李寶兒想也不想地反駁道。

  “我只沿著白河查查,哪裡會硬闖敵營?!”夜幽蘭淡淡看了寶兒一眼,幽幽再加一句:“就算你去,看得懂那些水利門道麼?”

  正中要害!

  李寶兒默在原地。這種被毫不留情直戳痛腳的感覺……從小到大,又經歷了這麼多風浪,其實……早該習慣了……

  “小櫻櫻!無論刀山火海,奴都隨你闖——!”妖嬈的媚嗓帶著明顯還未睡醒的沙啞,從瞭望台頂稍下的地方響起。對峙中的兩人頭皮同時一麻,夜幽蘭下意識拔足欲逃,可惜絕媚不減的桃花眸,愛嬌地蹭一蹭,再蹭一蹭。

  夜幽蘭眼中現出絕望的波光,僅掙扎著明滅了幾下,便陷入麻木……

  看著這令人無比肉麻牙酸的一幕,李寶兒卻出了神,然後閉上眼,輕巧繞過糾纏得難分難解的兩人,下了瞭望台,“你們先聊,查探一事……稍後再議。”

  “寶兒……她變了。”目送那纖細的背影靜靜沒入軍營,夜幽蘭嘆了一口氣。

  “是啊,我們也不像從前了。”男子挺直身體,雙手輕輕環住女子的腰身,臉上卸下輕浮媚色,露出洗鍊後的朗然。

  “我能幫的事情不多……你剛才聽到了吧,白河這一遭,我走定了。”夜幽蘭秀氣的眸望向遠方,臉上淡淡的,口氣卻是不容更改。

  “好,我隨你去。”醉花千手臂緊了緊,沒有一絲猶豫。

  “不,你留在軍營,不能叫別人知道我外出。”女子轉身,拉開兩人的距離。看到男子俊麗的眼中流露出擔憂,她迅速別過臉,仿佛怕慢一秒就狠不下心來。沉默一陣後,還是忍不住補充道:“你放心,我會小心的,不去危險的地方,只沿著白河大致看一看就好。而且……一個人行動方便點。”

  男子不說話,死死盯著女子,漂亮的桃花眼瞪得像只委屈的兔子。見女子欲下台,他急忙伸手扯住她的袖子,咬著失血的唇,語氣里難掩受傷與失落,“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是不肯接受我?”

  夜幽蘭清秀的臉上閃過一絲窘迫,她將男子緊攥的手掌扯下,強擺出正色,語音卻透出一絲凌亂,“這事容不得片刻耽擱,你好好在軍營里呆著,我……我這就去了,日落前回來。”說完,便落荒而逃。

  “你……”醉花千氣悶地一跺腳,卻不敢不聽從夜幽蘭的吩咐。最後不甘地在瞭望台上磨了半天,直到望不到那抹白影,才皺著臉,垂頭喪氣地往大灶方向蹭去,認命地開始一天的洗菜做飯——由於除了撒嬌耍賴,他身板不硬拳腳不行,銀蟒騎不養閒人,他早早就被忠叔踹去當了火頭兵,至今已兩年。

  “喂,阿花,叫你拿鹽!不是麵粉!”

  “……哦。”

  ……

  “阿花別拔!那是芹菜不是大蔥!”

  “……唔。”

  ……

  “停停停!死阿花,你怎麼把剝的蒜皮往鍋里倒?蒜瓣呢?”掌勺吳大海血紅著牛眸,眼疾手快拍下醉花千抓著慢慢蒜皮正準備往全軍午飯里扔的手,一把奪下鍋鏟拍上他那顆漂亮的腦袋,終於忍無可忍地指著灶房門狂吼道:“你,給老子滾出去!”

  “……哦。”遊魂一樣木木地應了,醉花千解下圍裙就往燒煮著的大鍋里一丟,然後在吳大海殺豬一樣的抓狂聲中飄出了蒸籠一樣的灶房,到不遠處席地坐下,兩手托腮仰頭四十五度角,迷濛望天。

  此時的邊城正值酷暑日頭毒辣得能烤熟雞蛋,天空好不容易飄來朵浮雲,遮了陽光,這才沒叫醉花千的小身板變成人肉乾。

  “阿花,去把外面的柴禾收起來,一會要下暴雨了,動作快點!”吳大海突然衝出灶房,一腳踹在醉花千的屁股上,將他從呆愣中踹醒。

  “暴雨?”剛回神過來的醉花千奇怪地一看天幕,頓時嚇了一跳。只見方才還碧洗似的晴空,這時已然是黑沉一片,昭示著暴雨的來臨。他心裡“咯噔”一下,瞬間墜了下去,也顧不得吳大海的叫罵,拔腿就往外沖,在軍營門口被四處尋找夜幽蘭的李寶兒堵了個正著。

  看到這架勢,寶兒瞬間明白了,“小幽私自起了對不對?”

  “……”醉花千喘著氣憋紫了臉,眼裡的焦灼幾乎要燒起來,他咬咬牙,啞著嗓子道:“我去找她回來!”說著,就欲甩開寶兒繼續往門口闖。

  “你站住!”李寶兒一把揪住男子的脖領,拉低他的腦袋壓低聲音道:“暴雨將來,白河附近會很危險。你待在營里,我去尋找就好。”

  “不行!我要去,一定要去!不親眼見到她平安,我全身都跟煎在油鍋里似的,我待不住的,求你讓我去吧!”醉花千急紅了的桃花眼“唰”地一下飆出淚水,寶兒微證,手不自覺送開,男子便一下子躥了出去,轉眼消失在不剩多少守衛的門口。

  狂風隨著愈發濃重的陰雲呼嘯了起來,寶兒望著男子離去的方向,嘆了口氣,卻也未再作阻攔。她快速返回軍帳,扮作雜役,披著蓑衣出了兵營。

  ☆、白河陌客

  “轟隆”又一道炸雷在前方爆響,李寶兒一抹臉上的雨水,神色不變,繼續一邊大聲喚著夜幽蘭,一變沿滾滾白河搜尋。

  雨點如雞蛋一般砸下來,噼里啪啦將白河激出狂怒的巨浪,岸邊只聞“隆隆”的水聲,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讓人連呼吸都困難,李寶兒只能靠如今超乎常人的視力勉強搜尋,心中暗自叫糟。這樣的天氣,醉花千和夜幽蘭體質又不佳不知能否受得住……

  想到這裡,李寶兒兩年來僵若冰石的心中兀然迸開一道裂fèng,久違的疼痛感焦灼了臟腑。她不禁按住自己濕透的冰涼胸口,嘴唇咬出血來。

  不可以失去……絕對不可以再失去身邊的任何一人!

  “來著何人?”陌生的低沉男音透過雨幕,帶著慵懶的輕佻襲面而來。

  寶兒心頭微動,抬起頭來,只見前方一個高大的黑色輪廓,披著雨幕,正朝著她一步步走來,整個人影影綽綽的,看著不甚真實。

  皺了皺眉頭,她並不想搭理,便自顧自往前,欲繼續尋找夜幽蘭和醉花千二人。

  “嘖,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麼?”書楿。囡尐發。布男子語氣依然是漫不經心,卻隱隱溢出冰冷的嘲弄。

  寶兒下意識警覺起來,腳下卻未停,果然在她踏出下步之刻,一道銳利尖嘯破開層層氣流,直取她的頸側動脈,竟是打算一招致命。

  好歹毒的心腸!

  寶兒身形微晃躲過鋒芒,兩指以不可思議的準度和速度一夾,便將那人兵器的另一頭牢牢抓住。她眼光掠過手中物事,卻在下一瞬間愣住——竟是一條精鋼鎖鏈!

  強封心底的往事剎那被激起,引起的驚濤駭浪不啻山河巨震,那人往昔或嬉笑或深情的樣子又歷歷浮現在眼前,寶兒的心神被緊緊纏繞,難以自拔。蘭小雀,是你嗎……是你嗎?

  可惜來人並不是蘭熙,在她怔愣間,迅速閃身近前,鎖鏈繞過頸項死死勒進她的肉里,力道之狠辣,再多一分便能絞斷她的咽喉!

  劇烈的疼痛與窒息感將寶兒拉回殘酷的現實。是啊,蘭小雀……已經死了,死在琅國兵的亂刀之下,她眼睜睜地看他死在琅國兵的亂刀之下……

  “說!你是誰?什麼人派來的?”低沉的男嗓貼著寶兒耳後響起,森然若毒蛇吐信,那樣的陌生與冰涼,仿佛只是拿捏著一隻螻蟻。

  寶兒紫漲著臉不說話,兩手拼命拉扯著脖子上的鏈身,阻攔男子越收越緊的力道,卻駭然發現,自己的力氣漸漸不支!情急之下,她揪緊鎖鏈,身子盡全力猛往側方一甩,男子不察,腳下一滑被拖倒了下去。哪裡正是一面陡峭斜坡,兩人糾纏著向下翻滾,長長的鎖鏈失了主人控制,三兩下將二人緊緊纏在一起,兩雙手腳都動彈不得,只能跟連體嬰一般絕望地向下滾去。

  不知滾了多久,地勢逐漸平緩,寶兒與男人都是渾身泥漿,磕得七葷八素,渾身的知覺都麻木了。最後,只聽“梆”的一下,不知誰的腦袋倒霉地撞上了什麼,前方土地應聲現出一個大坑。兩人還不及吭上一下,就劃著名拋物線飛了進去。在沉沉一聲“噗通”過後,地面又迅速合了起來,看不出絲毫的異樣。

  不知過了多久,寶兒從暈眩中逐漸清醒,悶燥的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奇怪氣味,沖得人腦袋發懵。她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觸目是一片黑暗,卻能聽見分外清晰的水流轟鳴聲。

  這……是哪裡?書楿冂第尐腐

  寶兒困惑地動了動,卻發現渾身疼得鑽心,更可惡的是,她還被什麼東西從背後死死纏住,透過濕透的蓑衣,拿東西不容忽視的體溫正源源不斷地傳過來,滲進她從頭到腳的每一寸肌膚,而她則完全動彈不得!

  滾落前的情景出現在腦海中。是了,這八爪魚似的東西就是那個討厭的男人!

  “嘶……”低低地抽氣聲貼著寶兒的後頭皮響起,男人也醒了過來。寶兒感覺到他的身子亦蠕動了幾下,同樣察覺到情況不妙,“這是……”

  緊緊相貼的異性軀體讓寶兒渾身汗毛都豎了,陌生的男子氣息燙熱仿佛滾油,煎得她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更可惡的是那死男人的手竟然開始緩緩游移,而他的手臂是被鎖鏈緊捆到她頸下……

  “住手!”寶兒終於忍無可忍地咬牙出聲,嗓子嘶啞得辨不出原音。

  “咦?”男子迷迷糊糊地疑惑出聲,似乎腦袋還在暈著,半晌才轉過筋來,“是你……你不是啞巴……”說著說著,他手倒是停了……不,更確切地講,應該是僵硬了。倒抽涼氣的聲音傳來,寶兒感覺到背後的男軀徒勞地往後掙了掙,語無倫次的顫音自她頭頂響起,“臥槽,老子竟然摸了個男人……也不對……不是老子自己要抱……”

  凌亂的話語昭示出主人凌亂的情緒。寶兒重重抿唇閉眼,念著坤教給的清心咒,卻仍覺得腦門充血得嗡嗡作響,比方才從陡坡跌落還眩暈了許多。兩年的修身養性,本以為脾氣已盡數磨光,如今難得碰上了這麼個八字犯沖的主,她才發現,她的脾氣仍是閉關修煉去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終於在男人一句“死男人,快放開老子”出口後,寶兒腦中那根名為忍耐的最後一根弦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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