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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議事廳內氛圍大變,跪地之人無一不汗如雨下,他們頂著威壓低聲交談,一時間,廳內跟飛來一群蒼蠅似的嘈雜。阮霰「嘖」了一聲,一甩衣袖,噤了所有人的聲音。

  寂靜重臨,但不少人仍在交換眼神,片刻過後,有人頂著威壓艱難上前,伏在阮霰腳邊,祈求阮霰讓他開口。

  阮霰解了他的禁制,這人忙不迭問:「春山大人,如果我們向您檢舉,可否饒過檢舉人的性命。」

  「哦?你要檢舉誰?」阮霰瞥他一眼。

  這人一連報出四五個名字,說完後猛地磕起頭。

  阮霰喊了聲「阿七」,後者曉得是什麼意思,閃電般躥出去,將那些人處死。

  「把這人送出去吧。」阮霰又道。

  沈不悔一個箭步過去,拎雞一樣把人拎起來、丟去門外。

  見此情形,這些阮家人跟瘋了似的,爭先恐後往外吐自己所知曉的當年參與者的名字,唯恐自己慢了,被別人搶先,失去了活命的機會。這些人,他們有的是夫妻,有的是兄弟,有的是摯友,但在死亡威脅面前,曾經所有的親密都化作泡影。

  不久之後,有個長老突然露出狠色,頂著沉沉威壓向吐他名字的人動手,旁人見此,亦掏出武器,議事廳內瞬間化作戰場。

  這一幕被阮霰收進眼底,他手指微微一動,悄無聲息撤去了外放的威壓。沒人注意到這點,爭鬥愈演愈烈,很快便血流成河。

  「動手。」阮霰忽的開口。

  阿七登時躥出去,沈不悔張開弓,一次發九箭。一人一犬合力,將列在冊子上的那些人名盡數弄死在地,接著又斬他們的黨羽。

  不過數十息的功夫,議事廳里空了大半。

  阮霰將阿七喚回來,起身向正門走去。

  「春山大人,您消氣了嗎?」有人膝行過來,顫聲發問。

  阮霰沒理,繞開了這人。

  議事廳里還活著的人無一敢追。行至庭院,阮霰駐足,對身後幾人道:「我有事要離開一趟,明日,你們幫我拖住原簫寒。」

  「阿霰,你穿著原莊主的衣衫,戴著原莊主的鴻蒙戒,莫不成是想利用他的身份幹什麼事?」謝天明抬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

  阮霰不欲多言,平平一「嗯」,「麻煩了。」

  「不便多說?」謝天明挑眉。

  阮霰只答:「事成之後,我會來找你們。」

  謝天明點點頭,沒多問。在場眾人唯獨阿七與林間鵲對視一眼,他們分別從對方眼裡讀出擔憂。

  「走了。」沒有多餘的告別,阮霰說完便提步,他誰都不打算帶,但電光火石之間,阿七陡然化作光團,沖入阮霰識海。

  阮霰一步踏上雲巔,往北疾行。

  阿七見自己得逞了,便從阮霰識海里出來,掛在他肩膀上,大聲問:「你故意避開原莊主,又往這個方向,我能想到的,目的地只有一個,那就是鳴劍山莊——」因為風的緣故,它聲音止不住發抖。

  「你是不是想去拿寒露天?對方人那麼多,還有兩把聖器,雖說沉睡著的,但仍不可小覷!如此一來,只有拿到神刀,才擁有幾分勝算!」

  「可是不是說,寒露天所在的虛冢,唯獨鳴劍山莊嫡系和與他們結契之人能夠進去嗎?難道你今晚這麼久不來,就是背著我們,偷偷和原簫寒結契去了!」

  「主人!你竟然和原簫寒結契了!那你們什麼時候拜堂成親!」

  「閉嘴。」阮霰冷著臉,把阿七揪到袖子裡。

  片刻後,風裡傳來顫顫的聲音:「我明白了——我閉嘴——」

  *

  秦淮河岸,絲竹之聲已遠,燈火稀疏闌珊,河面清波微閃,不知是星辰落入河,還是河底另有一片星天。

  一襲紅衣倏然落地,身輕如羽,未驚醒半片花葉。他手裡拿著一把銀芒深深的長刀,掂了兩下之後,兀的往後一拋。

  黑影閃現,斗篷之下的手一抬,穩穩接住長刀。

  「金陵阮氏——白虎家的聖器,我給你弄來了。」霧非歡轉身,沖對面人勾唇輕笑。

  卻見此人手腕一翻,將刀尖刺入自己心口——令人震驚的是,沒有血流出,甚至沒有劃破衣襟,那刀隨著動作,緩慢沒入體內,直至整個消失不見。

  這之後,黑斗篷發出一聲愉悅的嘆息。雖不可見,但能感知,聖器之力融入了他體內。

  霧非歡先是一愣,爾後欠身一笑:「恭喜臨淵大人,功力大漲。」

  黑斗篷沒理這句恭維,兜帽下的眼打量霧非歡一番後,道:「沒殺死阮霰,是你實力不夠,可要我再賜你一些聖器之力?」

  「呵,不必,我清楚得很,阮東林答應事成之後再給我兩倍的聖器之力,不過是想送我上路罷了。」霧非歡想也不想,當場拒絕。

  「那你可還要同我合作?」黑斗篷問。

  「當然,你引起了我的興趣。」霧非歡幽藍的眼眸閃著真誠又詭異的光,拖著低啞的聲音,緩慢說道,「我想知道,你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黑斗篷不咸不淡道了聲好,輕甩衣袖,提步離去。夜風吹起他衣角,露出內里點點明黃。

  第七十章 凜夜將至

  玄色蒼穹被天光撕開一線, 沉夜將盡,風透寒涼。金陵城東,一夜之間冷清蕭索的阮家, 大門被一雙勁瘦有力的手推開,一片明黃衣角掠過門檻,隨著步伐在空中飄然折轉,像是展翅高飛的鳥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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