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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爺,」上官驚鴻欲言又止,他修長的手指有些侷促地在茶盞上滑動著,過了良久才低聲道:「你、你當真是定下來,要……要與我成親?」

  段景玉不答,就只是那麼微微笑著。

  上官驚鴻站起身來,僵立片刻,終於望著段景玉,放輕了聲音道:「早些回來。」

  ……

  段景玉剛一出府,便見街尾一頭雪狐遙遙奔來,一團雪毛球一般在空中打了個滾就衝進了他的懷裡。

  段景玉看都不用仔細看,就捏住那雪糰子的兩隻前爪把它拎了起來:「球球,你可算捨得回來了。」

  還沒來得及多蹂躪兩下,只覺得眼前一片赤光閃爍,下一瞬間就覺得左邊肩膀一沉。

  段景玉轉過頭,竟然看到又是一頭狐狸蹲坐在自己肩膀上!

  這一隻狐狸遍身赤紅色的長毛,顯然血統上並未有球球那麼高貴,可神情卻趾高氣揚,蹲過來的樣子也大搖大擺,囂張得很。

  段景玉一眼就認出來這可不就是在七星山上那隻把球球給勾引得神魂顛倒整天往林子裡亂竄的狐狸,對,而且還是只公狐狸!

  球球登時是一幅獻媚樣子,抖了抖尾巴就湊過去磨蹭紅狐狸的腳爪,那副無廉恥的德性就連段景玉都有種不忍目睹的感覺。

  但段景玉天生就喜歡狐狸這種動物,當下也不覺得這紅狐狸竄上來有什麼不好,很順手地在那紅狐狸下頜處撓了撓,隨即把這一對兒狐狸抱著上了轎子。

  ……

  一上轎子,便見裡面已經坐了一人。

  那人一身黑衣,長相普通,只有一雙狹長眼睛顯得很是深邃智慧,看到段景玉便是抱拳行了一禮。

  段景玉見到有人坐在他的轎子裡,面上卻沒有絲毫驚訝,而是淡淡道:「暮楚,可是查到了什麼?」

  被稱作暮楚的男人微一闔首,沉聲道:「侯爺吩咐的事,我已做了調查。皇上從七星山上回來之後,這京城裡的確不太太平。那些刺客的確是莫汗哈爾人不假,皇上認為定然是朝中有了草原王國的奸細,自然也很快疑心到了上官將軍的身上。畢竟這七星山部署,先前也是上官將軍部署的。」

  「不。」段景玉搖了搖頭:「不僅如此,早在出事之前,皇上就有跟我談過一次。那時皇上就已經對上官驚鴻有了疑慮。」

  暮楚神色一凜,輕聲道:「那恐怕皇上的決心遠超於先前所料。」

  段景玉沉默下來,他撩開帘子往街外看,良久良久都沒有開口。

  暮楚忍不住又開口問道:「侯、侯爺打算……?」

  「也沒什麼打算。」段景玉淡淡一笑,往後靠在了軟墊上闔起了雙眼:「負責徹查此事的是?」

  「御林軍總統領,齊寒疏齊大人。」

  段景玉聽了,閉著眼露出了個冷冷的笑容,卻就這麼不再說話了。

  暮楚看著段景玉的眼神忽然有些悲涼,他自小跟著這位段侯爺做事,對看似懶散浪蕩的長樂侯遠比外人了解得多。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傾倒於這位主子不遜於外表的細膩內心。

  那份細膩並不是女兒家的心細如髮,而是獨具洞察力的心機和機敏又深思熟慮的頭腦。若非如此手段,這些年來遠離段丞相的蒙蔭庇護,又如何能以弱冠的年紀就在朝野上站穩腳。

  這世上,鮮少有什麼事能瞞過這位長樂侯,只是有太多事是他懶得知曉罷了。

  可是在上官驚鴻這件事上,暮楚的確不能明白段景玉在想什麼。

  先前段景玉吩咐他查皇宮的動靜、皇上的想法,卻沒吩咐他查上官驚鴻究竟有什麼問題。是心裡已經有了數?還是乾脆不想知道真相?還是真相究竟如何根本就不重要?

  暮楚不懂,卻不敢問,這也不是他能問的事情。

  他只覺得有些悲傷。雖然不明白這悲傷究竟來自於什麼,但還是覺得胸口被什麼壓抑著。

  沉默的車廂里,一紅一白兩隻狐狸已經睡熟了。

  暮楚轉頭也看向簾外,忽然之間驚覺節氣已經步入初冬,難怪這些天來晚風越來越冷,如今更是有種冰寒入骨的感覺。

  入冬了啊……也不知第一場雪會是什麼時候下起來。

  暮楚低低嘆了口氣,他沖段景玉又行了一禮,輕聲道:「侯爺,那屬下就先行退下了。」

  閉著眼的男人仿佛老僧入定,渾然沒聽到他的話一般。

  暮楚不再說什麼,撩開門帘身子一閃就已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

  丞相府很大,朱檐重瓦連成一片,即使是深夜了也是燈火通明,很是氣派。

  段景玉三年未歸,可這丞相府其實也沒什麼變化。

  入了府門,先是三重大院,九座園林,之後再繞過瀟湘廊才是內府。

  內府是內眷平日所住,修建得更是華美大氣,可如今偌大內府真正的主人也不過就只有段越天一人罷了。

  「公子,老爺擺宴雨歇亭,正等著你吶。」

  身旁一個提著燈火的下人給段景玉帶路,往內院中碧淵湖走去,畢竟那雨歇亭就建在碧淵湖正中央。

  在雨歇亭觀景算得上是一大樂事。

  湖中央的小亭子朱頂石柱很是精巧,往四周看去皆是一片碧水,若是盛夏時節,更是極目之處盛開著遍湖的映日荷花,粉粉白白滿眼的嬌俏;夜裡又是不同,看不見微波蕩漾的湖水,只能聽到緩緩流動的水聲,站起身憑欄遠望,便是遙遙岸邊、丞相府內連成一片的星點搖曳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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