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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雲深那邊,如何?」路遲林依言問。

  「昨日已動身。」江瑜回道。

  「嗯。」路遲林應了一聲。

  岑明早就知曉以他二人之力,並不能毫髮無損地將律九淵的身體帶到落霞山,是以先前他二人在靈海中時,便嘗試著去通知了樓雲深。所幸那日在臨雪堂時,岑明通過那件陣盤與樓雲深建立了微弱的一點聯繫,才得以教他們避開沉川的查探,藉以知會樓雲深前來解圍。

  如今江瑜已至,自可解眼前之急。

  路遲林調轉劍身,護體靈力盪開包圍著他的森森魔氣,沖入東南天際。

  長槍一舉擲出,卻在半空中被不動截了胡。江瑜握劍在手,此刻若有鐵甲在身,必然是一方戰神姿態。

  他一手挽了劍花,身後仿佛立滿千軍萬馬。一劍霜光出,摧枯拉朽,勢不可當。

  魔修失了獵物,獰笑著看著江瑜:「乳臭未乾地臭小子,也敢來此阻我?」

  江瑜神色未動,仍舊是一副冷冷地模樣。不動化出數個劍身,仿佛造就了一個金光牢籠,亂轉著像魔修釘去。

  路遲林聽到「錚——」的一聲清脆聲響,回過頭,只見黑白交纏,好似畫上暈開的水墨。

  有了他二人陸續相助,接下來的路途路遲林好走了許多,一路下去,再無人攔。

  劍身東南行進約莫半個時辰,路遲林落在了律九淵他們先前所到的懸崖上。

  樓雲深站在洞前,他身上還沾著塵土與血污,一張臉卻是白淨得猶如往昔。

  劍身在路遲林的腳下化為點點金光,樓雲深抬起頭神色複雜地打量了他一眼,又將目光投在了他身後的律九淵身上。

  樓雲深輕笑道:「若早知有這一天,我當日就遲些下手了。」

  他想,自己又得救律九淵第二次了。他一定是這世上最不像敵人的一個敵人。

  路遲林眨了眨眼睛,又憶起了地宮中袁墨的那句話,心中不由地就生出一絲悵然情愫。

  「法陣已經布好,我……在外於你護陣?」樓雲深問道。

  路遲林語氣淡淡地說:「多謝。」

  話落,他背著律九淵,邁入漆黑一片的山洞之中。

  樓雲深突然叫住了他,溫和地說道:「前方難走,你小心些。」

  路遲林輕聲應道:「好。」

  本欲再次動身,卻不想樓雲深話頭未盡,又一次地問他:「你可怨我?」

  路遲林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明白過來,他說的是當初派他前去萬淵堡的事情。路遲林停了腳步,心中一念轉了百把千回。

  他想,他原先並不知道何為怨。

  但想來,就算知曉了也是不會怨的。

  因為,若非樓雲深那一舉,他也遇不上律九淵。

  他仍會是一把無情無欲的劍,在臨雪堂中看著堂主更迭,傻乎乎地不知年月。也許有一日,有緣的弟子挑中了他,把他作為佩劍,然後磕磕絆絆地又是好幾百年。但那終不是律九淵,終不是讓他識得情愛的律九淵。

  「不。」他涼涼地說,回頭對樓雲深扯出了一個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來。

  而後,他頭也不回地俯身鑽入山道之中。

  第六十九章

  因著有岑明的引導,入地宮的路途倒是不比律九淵他們當時的那般艱難。

  落霞宗在千年前也算是個仙門大派,後來隨著時間流逝漸漸衰落。到了岑明那一輩,落霞宗只剩了他和另外一位弟子。等到他們出師的時候,卻是一個弟子都沒有了——因為他倆都不收徒。

  落霞宗本是建在落霞山頂,落霞山也是因此得名。但早在百年前落霞宗本宗就已經荒廢,現下只剩了萋萋荒草,和落戶多年的數不清的塵埃與蛛網。而律九淵他們先前到的那座地宮,則是落霞宗早年修繕的宗主與長老們的閉關之所。

  路遲林避開蛇群,一路直下 到了一處石洞之中。若是律九淵他們當時在向前走上一柱香的時間,就會發現這處石洞正是修在那條石道的盡頭——是宗主常用的閉關山洞。

  山洞中央有一處石台。石台台面光滑,周身鏤空雕刻著祥雲的圖案,像是一方床榻。石台的四周已經被樓雲深插上了幡旗,洞內的微風悄悄溜過,帶起了幡的一個小角。

  路遲林將律九淵的身體置於石台之上,聽著靈海里的岑明說:「鎖。」

  他手上結印,靈力從他指尖流出,猶如綢緞一般溫柔地纏上了律九淵的手腳,最後化成了幾段鐵鏈。

  岑明抬起手,雙手指腹相對,手指迅速動作。路遲林依著他的模樣,變換著手上法印。隨著岑明的一聲「落——」,路遲林右手打向律九淵的胸膛,法印飛出,瞬間沒入他的皮肉之中,然後逐漸地包裹了他的全身。

  「好……」路遲林還未說完,便見石台上的律九淵突然睜開了眼。

  那雙眼沒了昔日的神采,瞳孔里是空蕩蕩的一片。路遲林張了張嘴,想要叫他的名字。卻不知他突然發出一聲嘶吼,像是野獸的掙扎之聲,隨後便開始發了狂似的掙動著四肢,鐵鏈因著他的動作與石台碰撞,發出沉悶濃重的聲響,上邊的碎石被他掃在地上,僵硬著彈起滾落到幾寸之外。

  路遲林一時失了主,岑明急促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開:「快點,再下一個!」

  路遲林回過神,迅速又結了一印,輕顫著的右手貼上了律九淵的額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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