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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妃叩首道:“多謝姑父。”

  ***

  天啟十八年,鎮國公葉雄關薨於漢中,太尉王親往祭奠之。

  天啟二十一年,忠國公田松染病而亡,其子襲爵。

  天啟二十三年,太尉王重病,帝日夜陪伴,形容消瘦。無心理政,不常上朝。

  自此,丞相陳江在朝中權勢滔天,一手蔽日。其門下中人,常舉綏陽侯典不識錯處於御前,日日如此,月月如此。

  一日,綏陽侯典不識又聞有人告狀於御前,遂仗劍入宮,砍傷侍衛無數,無人敢攔,終殺告狀之人。侍衛長秦川護帝身前,斥典不識無禮。典不識擲劍於地,大呼冤屈。帝深責之,又赦其闖宮之罪,令其思過反省。綏陽侯心灰意懶,遂從此閉門不出,亦不見客。

  丞相門人愈得意,在市井之中,挑綏陽侯世子鬥毆,殺之。

  綏陽侯趕至,殺人者早已一鬨而散。

  綏陽侯咆哮街市,無人敢理。

  是夜,綏陽侯自縊於府。

  ***

  這日,古驁聽說了典不識與女戎王之子死去的消息,前往侯府看望典不識。

  剛進了門,就聽見裡面沉痛嗚咽聲,如困獸般嘶啞,震撼人心。

  古驁邁步而入,只見典不識雙目赤紅,披髮裸身,露出背上猙獰的鞭痕,只穿了一條馬褲,光裸著雙足。他趴在棺木上,拒絕任何人的靠近。

  “滾!都給我滾!”典不識喉嚨已破,聲如破鼓,啞的不成樣子,氣喘吁吁。

  古驁沒有離開,反而向典不識走去。

  腳步聲漸近,典不識轉過身,這才發現了古驁,他滿目淚水,看著古驁的表情呆滯而怔忡。半晌,他動了動唇,嘶聲道:“我兒子死了,你知不知道?”

  秦川上前一步,擋在古驁與典不識之間。

  古驁擺手讓秦川退下,逕自走到典不識面前,深深嘆息一聲:“三弟,我知道,所以我來看你。”說著他將手放在了典不識的肩膀上。

  典不識臉頰抽搐,凝視著古驁,喑啞道:“……沒想到,我典不識死了兒子,沒人敢來看望,第一個來的,竟然是皇上……竟然是皇上……”說著典不識雙目中再一次滾下熱淚……月光照入,勾勒出他臉上風霜深刻的皺紋,淚水在他的臉上晶瑩。

  古驁這才發現,典不識的頭髮一夜之間,全白了。

  “你既來看他,我就再叫你一聲大哥。大哥,我問你,你為什麼總是相信陳江,不相信我呢?為什麼呢?他們倒了我一身的髒水,我洗不乾淨了。可你多次赦我,讓我有苦難言。我本沒有罪,你為何要赦我?我本沒有罪,你赦了我,倒像我有罪了。”

  古驁聞言,再次嘆息了一聲。

  典不識苦笑,自問自答:“……我知道,我心裡明鏡一般……因為你怕我成勢,你節制不住了,因此你拿陳江壓我。也是我傻,仍記著你從前跟我講的大明天王的那些事。”

  古驁搖了搖頭:“你不該與廖去疾暗中往來。我因這件事降你王爵為侯,難道錯怪了你?”

  典不識嘶聲笑了一下:“你沒錯怪我,我當時心大,又有傳言說你要封我做太尉王,一下子沖昏了頭腦。當時陳江搞的那些事,我真看不過眼,於是就想乘廖去疾之勢,整頓朝綱,再建功業,令朝中風氣一清。”

  “武將干政,天下就會大亂,前車之鑑明明白白。七史之中連篇累牘,我教過你,你怎麼忘了呢?”古驁說完沉默下來,典不識也沉默。

  過了一會兒,古驁又說:“你這是想做皇帝了,我想過,你做皇帝不行,不如我來做。”

  典不識的目光停留在兒子的棺木上:“大哥呀……再說什麼都沒用了,我兒子死了。我不死,沒辦法為他報仇,因為做大哥的護著二哥。我死了,大哥就沒有忌憚了,到時候,你幫我報仇,好不好?”

  古驁道:“好。”

  典不識道:“唉,你做了皇帝,我就沒有好日子過了。你說,大哥,如果當年你沒做皇帝,只做了一個山大王,我們現在會不會還是兄弟?”

  古驁也流下淚水:“其實我們一直都是兄弟,只是帝王沒有家事。”

  典不識蒼涼地笑了:“好,好。大哥,你記得答應我的話,我今夜就走。”

  ***

  典不識的死訊傳到了北燕,都傳說丞相因為當年揭發之事嫉恨在心,逼死了綏陽侯。

  懷歆心道:“丞相逼死綏陽侯,也是皇上縱容的,沒有皇上縱容,他敢麼?不過皇上縱容丞相這麼久,也不是為了讓丞相成勢,而是為了縱著他打擊燕王、打擊廖家。丞相以為自己是皇上的刀,卻不知道皇上也在等這把刀露出破綻,皇上好把這把刀再收回去。皇上等了這麼久,拿下陳江如今已經水到渠成。”又想:“皇上這些年是真的老了,否則他為何如安排後事一般接連處理權臣?他要給繼任者流下一個太平的天下。”

  果然,不久後聖旨來燕,令定國公懷歆歸朝,代太尉之職。懷歆入京,立即著手整飭官員風紀,舉貪贓枉法於御前,丞相門下多下獄。

  帝曰:“老成謀國,懷卿也。”

  丞相求見皇帝為門下之人求情,皇帝將其數年貪贓枉法罪證皆擺於前:“二弟,朕給過你機會,你說‘將功折罪,死亦不惜’,朕信了你。可你終究還是辜負了朕,朕不再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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