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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有一陣風吹來,樹上點點積雪飄落,樹下的人都落了個雪白頭。

  剎那的心悸,兩人站在距離彼此不過三不遠的地方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不知道是心裡的悸動牽扯了嘴角的弧度,還是看著眼前一起白了頭的少年不自覺就上揚了嘴角。

  在這難得落雪的世界裡,我看到你與我一起“白了頭”,我看到你眼裡小小的平凡的我在你的注視下明媚耀眼起來,我看到我們從未有過的彼此心意相通,我知道我在想什麼你都知道一如你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也知道。

  他們看著對方一言不發,直到察覺周邊經過的同學時不時投向他們的視線越來越多,才很有默契地轉身,往同一個方向走遠。

  走啊走……

  滿校園都是人。

  哪兒人少呢?

  有沒有沒人的地方呢?

  !

  有了!

  兩人相視一笑,並肩走進教學樓。

  所有的學生,所有的老師,都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充滿好奇地散落在露天地方的角角落落。教學樓空曠得似放假期間。

  在邁上第一節 樓梯時,兩人幾乎同時跑了起來,伴著無聲的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快得就要飛起來了。

  一直跑到教學樓頂樓。

  通向頂樓天台的門緊鎖著,靠近天台門的那一段樓梯幽暗得很。

  在幽暗中,兩人互望著,光線暗淡,卻依舊能看到對方閃閃發亮的眼睛,似將所有的光芒都攏在了其中。

  不知道誰先向對方邁出了一步,不知道誰先向對方伸出了雙手,待到發覺,160的胡梨已經將臉深深地埋在180的姜聰懷裡。

  胡梨聞到對方身上淺淡的薄荷清香。

  姜聰聞到對方身上幽幽的薰衣糙香。

  真好聞。

  是我愛的味道。

  ……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12章 可惜?

  “這不是真的,對嗎?”胡梨一臉煞白,將自己團成占地最小的一小團,楞楞地瞪著蹲在他面前的姜聰,企圖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別怕,有我陪著你呢。我先回教室和宿舍幫你收拾一下東西,你就在這兒待著,哪兒都別去,等我收拾好了就來找你,好嗎?”陪著胡梨蹲在老師辦公室已經一兩個小時了,姜聰腿麻了也不管。

  “收拾什麼?”楞楞的,反應慢很多個半拍。

  “把課本收拾好放宿舍,再收拾些隨身的東西,一會兒我就回來,好不好?”

  “幹嘛去?”腦袋一貫好用的人兒難得露出迷糊之色。

  “我們今兒就跟老師請假回家去,你就在這兒等我一塊兒回家吧?”

  “……”呆呆的,不說話。

  “起來走走吧,腳該麻了。我們一塊兒去教室,再回宿舍,好嗎?”姜聰再一次試圖將他扶起來,胡梨這回倒是安安靜靜地順著他站了起來。

  腿麻的緣故,兩人都走得很慢。

  胡梨不記得自己怎麼跑班主任辦公室來了,不記得誰跟他講了句什麼,不記得他在牆角團成個團兒待了多久,不記得姜聰怎麼也跑辦公室來了,不記得姜聰陪著自己有多久,不記得現在突然要請假回家是為什麼。

  他只記得,他本來在認真聽著臉塗得刮白刮白的英語老師用英式英語不帶中文解釋的念著課本,他正試著無聲地模仿她的咬字與發音,班主任就一臉凝重表情地進來打斷了講課,把他叫去了辦公室。

  後來,在辦公室發生了什麼呢?

  有點兒困了,不想去想了。

  ……

  匆忙倉促之中,姜聰帶著胡梨以最快的速度從教室到宿舍,再到校門口,一步跨進門外等候著的滴滴快車。

  胡梨一上車就眼皮打架,睡了過去。

  姜聰將他腦袋輕輕枕在自個兒腿上,一隻手蓋著他的眼睛遮擋光線,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處輕輕拍著。

  ……

  蘭希在早起出門散步的路上,突然暈倒,過了好一會兒才被別的晨起鍛鍊的人發現後打120送去醫院,腦溢血搶救不及時,手術失敗,生命跡象消失。

  生活規律、飲食清淡、每日種花弄糙好不忙活的蘭希,從此,離開了她的花花糙糙,離開了她的女兒胡玫,離開了她的外孫兒胡梨,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

  對不起!因為您身上的老人味而遠離您,看到您想要交流卻遠遠的躲開,這些年跑去那麼遠的學校,在家時間本就少還成天往外跑,有時還對您皺眉,故意不搭理您,總是讓您一個人在家,寧可在外面瞎逛也不陪您……對不起!不該疏遠您,不該不陪您,不該不理您,不該在能看到您的時候表現得一點兒都不喜歡您……對不起!我回來晚了,沒能見您最後一面……對不起……對不起……

  阿婆……

  ……

  可惜,蘭希已不在。

  她聽不到她疼愛的外孫兒的道歉,看不到甚少哭的他淚濕衣裳,感覺不到他濃濃的愧疚,沒辦法扶起他,不能擦去他的淚,不能抹去他的傷心,再不能安慰他,再不能原諒他。

  ……

  如果您還在,如果您沒離開,如果您離開前我沒有對您態度不好,如果您離開前我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尊您敬您……

  可惜沒如果。

  ……

  我錯了,我對不起您,您能入我夢來原諒我嗎?

  對不起,我的阿婆,對不起……

  黑夜為什麼這麼長?我為什麼還沒一覺睡醒?

  ……

  第13章 爸爸?

  胡梨開始整夜整夜的不睡覺,一點都睡不著。

  忙著葬禮的日子,胡玫人也憔悴得不行,自顧不暇,更別說分出精神來看看身為男孩兒的胡梨怎樣了。在世人眼中,男生總是要比女生粗神經些,理性些,缺乏感性些,對情感的依賴少些。

  葬禮結束後,胡玫又馬不停蹄回公司加班,想著胡梨身邊有個自小一塊兒長大的年長些的朋友姜聰在,總沒什麼好擔心的。

  回到學校的胡梨,本就安靜的性子變得更加沉寂了,常常別人說得口乾舌燥了他才回個“嗯”“啊”“哦”或是點頭搖頭。

  看不過眼的姜聰只得又托關係把胡梨的舍友挪去別的屋,他則以一個高中生的姿態搬到了初中部的宿舍。

  起初沒搬到一個宿舍,姜聰見胡梨臉色不好只以為是晚上睡得晚或是睡著睡著會醒導致睡得不好引起的。直到搬了過來,姜聰才知道他哪兒時睡得晚或睡得不好,他是壓根就沒躺著睡呢。

  就團成個團兒縮在床上抱膝而坐,眼睛睜著,困急了就眯一會兒,只稍微一丁點兒動靜他就又睜大一雙眼毫無焦距地發著呆。

  彩雲附中初中部和高中部的宿舍都和附小的一樣,下一米五的床上一米二的床。

  剛進附小時睡的是上鋪,胡梨就很自然的養成了睡上鋪的習慣,這會子就坐在上鋪抱膝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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