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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日日與言惜在一起,靜靜地坐著看言惜一筆一划認真的寫他的名字,寫的不好時他會耐心糾正一兩句,也會握著她的手,靠在她身側,認認真真的教她寫。有時言惜會淡淡的笑著,他便也跟著淡淡的笑了。

  這一世的言惜性情溫和不愛言語,只偶爾說幾句,也只是一些非說不可的話,日子久了,鬼帝便也習慣了她的沉默。他一邊想法子治她的眼疾,一邊教她下棋,帶她去聽曲,找一些他不愛她卻愛的話本子讀與她聽,每讀到情深處,她都會問一句:“楚大夫,為何書中的書生都要負了那痴心的女子,實是負心薄情,讓人痛心不已!”

  他哪裡會知道那些書生的想法,便道:“許是有什麼苦衷吧。”

  她不贊同他的說法,但也只是輕輕嘆息,為書中的女子惋惜。後來有一次,她聽了話本子後,突然與他說:“我不想成為書里的女子!”她想要的,是一段美滿幸福的姻緣。

  鬼帝用盡了所有的辦法,仍是治不好言惜的眼疾,她的眼睛仿若一潭千年死水,便是用力攪上幾攪也攪不出什麼動靜來。她聽著他的嘆息,倒像是沒事人一樣安慰起他來,笑著道:“楚大夫不必憂心,我知你已盡心了。其實看不見沒什麼的,我早已習慣了黑暗,反倒不太敢看見光明了。”她說這些話是在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沒有人知道,她有多想看到光明,沒有人知道,這十七年來她心中藏了怎樣的期盼。

  即便沒有人知道,但是鬼帝卻知道,鬼帝知她的心思,也懂她的苦楚。第一次,他握了她的手,鄭重道:“惜惜,相信我,我一定醫得好你!”

  言惜一怔,隨即笑道:“楚大夫,謝謝你!”

  他默默道,惜惜,若你能看到,我希望你第一個看到的是我,玄蒼!

  後來魅影告訴鬼帝,言惜的眼睛是上一世留下的債,任何靈丹妙藥對她的眼疾都不會有作用,即便換上凡人的眼,仍是什麼也看不到。鬼帝掃了他一眼,淡淡道:“若是凡人的眼不行,那神仙的呢?”

  魅影一驚,半晌沒能說出話來,只在接觸到鬼帝堅定的眼神時,木然的點了點頭。神仙的眼,因帶了仙力,自然是對凡人有用。他想勸鬼帝,凡世的那人其實不是淺惜,帝君不可為一個凡人傷害自己,但他知道,即便那不是淺惜,只要和淺惜有關係,他都勸不住鬼帝!

  可是想要找到一雙正常神仙的眼哪那麼容易,他不能殺了神仙將眼睛取出給言惜,否則種下的因果會加倍奉還在言惜身上。他在鬼都想了幾日,仍是沒有任何頭緒,離開鬼都前,他帶冉冉去看了淺惜,如今冉冉已長成了大孩子,模樣愈發的像淺惜,只是性子卻像極了兒時的林月兒。自淺惜走後,冉冉只老實了幾年,近些年愈發頑劣了些,時常嚷著母妃若是再不回來看他,他便更加不聽話,委實是讓人頭疼!

  曼陀羅華花海一片平靜,水晶棺安安靜靜的在花海上懸著,他與冉冉靜靜望著,竟生出一種滄海桑田的無奈感。

  冉冉道:“母妃是不是不要我了,也不要父君了?”

  他隱了眼底的淚水,幽幽道:“她不會的,她只是累了!”

  鬼帝回到凡間時,言惜正坐在院中擺弄一些花花草草,鬼帝問她從哪裡采來的花,她說前幾日母親帶她去逛廟會,一個書生送的,還送了些種子,她準備種在院中。

  鬼帝有了些危機感,便道:“你不知書生都是薄情寡義的麼?”

  她繼續擺弄著花草,輕聲道:“我又不想與那書生發生什麼,薄情寡義又奈我何,再說,也不是所有書生都薄情寡義的。”

  他點頭:“就是所有書生都薄情寡義的!”

  她笑了笑,沒有作答。

  鬼帝不想與她再繼續如此話題,便與她說城外的一處桃林花開的正好,想帶她去看看。她欣然答應,巧合的是在那片桃林中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人念著動情的詩句,她認得那聲音,正是那日送她花草的書生。

  書生看到她,小跑到她面前,溫文爾雅道:“在下上官謙,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姑娘,實屬三生有幸!”

  她低低的笑了,推了鬼帝扶著她的手,嬌羞的捏著衣角,輕聲細語道:“我叫言惜,是言惜有幸認識了公子。”

  那一日,桃花灼灼漫天飛舞,美女讓人移不開視線。她一襲青衣,巧笑嫣然,一雙死水般的眼眸泛起了從未有過的波瀾。

  回去後,她拉著鬼帝的手,似哀求似呢喃的道:“楚大夫,你再想想辦法好不好,我想看到光明!你不是神醫麼,你一定能想到辦法對不對,你一定能治好我的對不對?”

  鬼帝沉默的看著她,她的臉上有他從未見過的柔情與堅定。他心下一酸,半晌才沉聲道:“你想看到他,是不是?”

  她點頭,語氣堅定道:“我想與他在一起,可是我這個樣子配不上他!”

  他微怒:“你都不知他長什麼樣子,人品如何,便做了這樣的決定?”

  她也怒了:“那又如何,我喜歡的是他的人,不是他的樣子!”她終是太過年輕氣盛,被愛沖昏了頭腦,也將愛想的太過簡單太過執著。

  她經常一個人拄著棍子溜出去與書生見面,她雖是偷偷的,卻又如何能瞞得了鬼帝,鬼帝不放心她,便隱了身跟著。前幾次,她因不太熟悉路幾次都要摔倒,鬼帝都將她護著,後來她走的熟了,腳步也輕快了許多,鬼帝不願意見他們情意綿綿的樣子,便不願意再跟著她出去了。

  上官謙經常會寫一些酸溜溜的詩送與她,她看不到,便總是找楚大夫念給她聽,什麼“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什麼“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什麼“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什麼什麼“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還有什麼“思為雙飛燕,銜泥巢君屋”,再是什麼“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等等等等,幾乎每日一封,每一封都氣的鬼帝想將他劈了拋屍山野。

  後來鬼帝念的煩了,便扔下情詩,學著那些個凡人咬牙切齒的罵了聲:“娘!”雖然他作為冥界之帝此舉未免有失風度,但他就是看不過去!他故意不告訴言惜將情詩扔在了哪裡,抱著胳膊看著她著急的在地上摸索。

  言惜生了他的氣,上官謙再送情詩來時,她便寶貝的收著,再沒找愛發脾氣的楚大夫讀過。

  鬼帝氣道:“他是故意的,知你看不見還寫這些酸詩,不知是想讓你看,還是想氣死我!”

  言惜不答,只抱著上官謙寫給她的詩,傻傻的笑著。

  有一次鬼帝隱身跟去他們見面的地點,竟然看到上官謙吻了言惜,他氣不過,上去便給了上官謙一拳,言惜很是生氣,言語間儘是對他的不滿。後來他也很是後悔,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在暗處出手,何必要當著她的面揍上官謙,惹得她生一場氣,且不再溫溫柔柔的叫他楚大夫,委實是太不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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