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鳳景澤瞥了他一眼，說道：“你那壺裡裝的是水吧？”
衛鈞：“……”
他訕訕一笑，說道：“主子，你不要這麼快就戳穿我啊。”
鳳景澤：“一杯倒的酒量，也敢說來陪我喝酒，你們想要看著我也要換個能喝酒的人來。”
衛鈞又被他戳穿了心思，撓了撓頭，說道：“主子，既然你都知道我們的用意，就別在這兒獨自灌自個兒酒了，有什麼煩心的，方便說出來讓弟兄們幫著一起解決嗎？”
鳳景澤仰頭喝了一口酒，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煩心的，就是想過來喝口酒，在皇宮裡這么喝，不太適合。”
這話一聽就是找了個藉口，但鳳景澤不說，衛鈞作為屬下也沒什麼辦法，只好說道：“主子，如果你想喝個痛快的話，就儘管喝吧，我們會把你扛到床上去的。”
鳳景澤對著他搖了搖酒壺，示意他趕緊滾回去該幹嘛幹嘛去。
衛鈞拎著那壺水往外面走了幾步，想了想，又把水拎了回來放在桌上，說道：“主子，酒喝多了不如喝兩口水漱漱口……”
鳳景澤的一幫得力兄弟都躲在院子門外，見衛鈞一個人出來了，全都湊過去，小聲問道：“主子什麼情況？”
衛鈞瞅了一眼這幫兄弟，嘆了口氣，說道：“據我多年經驗，大概是為情所困。”
這幫糙爺們幾乎都是單身漢，聽衛鈞這麼一說，全都噓了一聲，起鬨道：“你不也單身二十多年麼，還多年經驗，你哪來的經驗？做夢做出來的嗎？！”
衛鈞咳嗽一聲，說道：“那不如你們換一個人進去跟主子聊聊，看看能不能猜出主子究竟為何獨自喝悶酒？”
糙漢子們紛紛往後退，說道：“不行不行，我們五大三粗不會說話，不要沒猜中主子的心思，反而戳到了他的痛楚，到時候主子可別罰我們跑圈，這要在邊關的時候，跑圈也就算了，這裡可是皇城，被罰跑圈多丟人。”
衛鈞斜睨他們一眼，說道：“既然如此，你們是不是應該聽一下我的分析？”
“對對對，衛大爺……不不，衛指揮你說。”
衛鈞摸了摸下巴，在一幫兄弟的注視與期待下，慢悠悠地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
“我艹！”
“兄弟們，上！”
一時間，門外的聲音此起披伏，伴隨著幾聲呼痛的聲音，全都傳進了院子裡。
鳳景澤笑著搖了搖頭，他正要起來出去跟他們說一聲，就聽到撲通一聲，隨後滾進來一個人影。
那人不知被誰一腳踹進來，在地上打了個滾後忙起來，見到鳳景澤看著他，這漢子忙說道：“主子你喝，你慢慢喝，哈哈，院子裡的月色就是要比外面的好一些啊……”
然後趕緊跑了出去。
“太慫了！”
“就是，既然都被踹進去了，怎麼不多聊幾句！”
“我艹你行你進去啊！你沒看到主子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嗎！我寧願主子怒視我也不想看到他那鬼神難辨的笑容好麼！你進去能抗住十句話我以後見你喊大爺！”剛才那漢子咆哮道。
眾人一邊慫著一邊又不放心鳳景澤，只好擁擠在門口，悄悄探頭往裡面看。
鳳景澤抬起手，掌風呼嘯而過，門從裡面被關上了。
鳳景若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群低著頭垂頭喪氣的漢子們坐在門口，時不時往門上瞅兩眼，然後又嘆了口氣齊齊看向天空。
鳳景若：“……”
他下馬，牽著馬走過去，說道：“諸位在這兒賞月嗎？”
“唉，你不懂……”一名漢子擺了擺手說道，繼續仰著頭看著夜空。
鳳景若見他那專注的神情，忍不住也抬頭看了看夜空，發現並沒有發生星相異變的大事，這才說道：“我來找瀾王，請問他在這兒嗎？”
“在……你是誰？！”這群漢子終於發覺過來，鳳景若並不是軍營里的人。
“咦，你不是前兩天剛被皇上接回宮的四皇子嗎？”有人眼尖道。
衛鈞走了出來，行了個禮，說道：“參見四皇子，四皇子過來找瀾王，可是有什麼事？”
鳳景若認識他，知道他是鳳景澤身邊的得力心腹之一，便說道：“衛大哥，我多天不見瀾王，有點擔心他，如果他在這兒，還請告知。”
聚在門口的這群漢子都打起了精神，他們中有些人並不知道鳳景澤與鳳景若的關係，聽到鳳景若來找鳳景澤，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警惕道：“四皇子還沒說過來找瀾王何事？”
鳳景若溫和道：“我多天沒見到他，擔心他出事，所以過來找他。”
有人還欲發問，衛鈞抬手制止了他們的疑問，對鳳景若說道：“四皇子，我們主子這兩天確實心情不好，如果四皇子能讓主子高興起來，我們就帶你去見他。”
鳳景若一聽，就知道風景澤這兩天果然在軍營里，聽到衛鈞這般問他，鳳景若看了看他，說道：“你帶我去見他，我可以試試。”
“試試？你不會是別有用心來接近我們主子的吧？”又有人開口質疑。
鳳景若對於他們的質疑，也不惱，只是淡淡地說道：“那麼，你們能讓他高興起來嗎？”
“嘿，你怎麼說話呢！我們就算不能讓主子高興，那我們也是跟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我們可以守護他。”
鳳景若淡淡一笑，月色下，他一身白色衣服，月光照在他的身上，顯得有些冷清，他說道：“我沒有跟隨他出生入死過，但我也可以用我的命去守護他。衛大哥，你知道二哥跟我的關係如何，你帶我去見他，我會讓他高興起來的。”
衛鈞剛才一直在暗中打量鳳景若，他對鳳景若的印象還停留在八歲的小孩身上，如今見鳳景若已然長大，而且處事不驚的模樣，他倒是有點驚訝。
剛才鳳景若騎著馬過來的時候，就他一個人注意到了，但他以為他看錯了，他一直覺得鳳景若還是個小包子，卻沒想到，當年的小包子已經變得他都要認不出來了。尤其是剛才鳳景若對於他們的質疑不氣也不惱，反而一臉從容的模樣，讓他真是刮目相看。
“主子就在院子裡面，他在喝悶酒。”衛鈞說道，“這門，是主子自己用掌風從裡面合上的。”
聽到鳳景澤就在裡面，鳳景若心裡鬆了口氣。
他已經有將近一周沒有見到鳳景澤了，皇宮裡找不到他，問師父，師父也說不知道，而且師父跟他說，如今他已經是四皇子了，要從四皇子的角度去想一下為何鳳景澤會消失。
鳳景若頓時想到了那天在天和寺的時候，鳳景澤那異常的表現。
鳳景澤說從今以後，他是他真正的二哥了。
鳳景若並沒有親身經歷過皇家的兄弟紛爭，但從小師父教給他的知識裡面，他也隱隱知道，皇家無真正的兄弟，皇家血緣有時候反而是最殘酷的關係。
一想到這個，鳳景若心裡就覺得害怕。他很害怕鳳景澤會因為他們變成了親-兄弟而疏遠他。
對於他來說，四皇子這個身份，遠遠不如鳳景澤來的重要。
鳳景若抬手去推門。
沒有推開。
他又用了幾分力氣，還是沒推開。
“鎖了？”後面一幫漢子圍過來，問道。
鳳景若點了點頭。
“看來主子在裡面已經聽到了我們的對話，他不想見到你。”剛才一直質疑鳳景若的那人幸災樂禍道，“四皇子，你還是回去吧，我們會看好主子的。”
鳳景若沒有說話，他使勁盯著這扇大門，想到鳳景澤真的是因為他過來了而從裡面把門鎖上了，他就覺得心煩意亂。
他喊了一聲：“二哥！”
沒有聲音回應他。
“二哥，我知道你在裡面，我過來找你了，你快出來！”
依舊沒有動靜。
鳳景若心頭湧上幾分委屈，這幾天雲妃一直都會去景若宮看他，今夜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偷偷溜出來，而且還去找了師父才問到軍營的地點，獨自騎馬在夜空下一路趕過來，卻吃了個閉門羹。
而且鳳景澤很明顯是道他過來了才故意關上門的。
想到這一點，鳳景若就更覺得委屈，心頭酸澀難當。
他往後退開了幾步。
衛鈞以為他要走了，說道：“四皇子，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鳳景若卻說道：“你們往旁邊閃開一點距離。”
眾人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卻見他抿著嘴巴繃著臉，明明長得白白嫩嫩的，但此時卻全身上下都籠罩上了一股壓倒性的氣勢。
他們默默地依言往旁邊閃開。
鳳景若揚起雙手，掌風過後，大門發出哐當一聲，分崩離析。
他站在門外，透過破碎的大門看向裡面，看到鳳景澤坐在院子裡喝著酒。
鳳景若走過去，抬腳踹開擋在腳下的木塊，緩緩地走進去。
☆、第36章
見鳳景若就快要走到跟前，鳳景澤終於站了起來。
他看了眼被鳳景若一掌劈碎的大門，再看看此時鳳景若臉上的神情，嘆了口氣，說道：“糰子，你真是長大了，看來以後也不用二哥保護你了。”
鳳景澤這句話瞬間就瓦解了鳳景若身上的氣勢。
剛才在門外好不容易偽裝出來的壓倒性的氣勢，在鳳景澤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中，就跟那扇大門一樣，分崩離析。
鳳景若握緊拳頭走過去，走到鳳景澤跟前，說道：“二哥，我寧願不要長大，我想跟以前一樣，可以隨時隨地跟你撒嬌，你也不會故意躲著我。”
鳳景澤移開了視線，說道：“人總是要長大的，以前是二哥錯了，二哥以為你永遠都是二哥的糰子，但是……”
但是，他沒有想到，他會愛上這枚糰子。
“二哥，只要你願意，我永遠都是你的糰子。”鳳景若焦急道，“我一點兒都不想當四皇子，我想跟你在一起。如果二哥是因為我變成了四皇子疏遠我，那我去跟父皇說，我不要這個四皇子身份了！我寧願去天和寺當個小和尚！”
“不是這樣的……”感覺到近距離下鳳景若撲面而來的氣息，鳳景澤緩緩地往後退開兩步，太近了他會怕他控制不住。
然而，他這往後退開兩步的動作，卻深深地傷害到了鳳景若。
鳳景若緊緊握著拳頭，喉間一陣酸澀，說道：“二哥，你……你已經這麼討厭我了嗎？”
“自然不是……”鳳景澤聽出鳳景若聲音中帶上了一股哭腔，頓時心頭一軟，轉過頭來看向他。
月色下，鳳景若的雙眸異常明亮，看在鳳景澤的眼裡，比天上繁星遍布的夜空還要亮上幾分。
他喉頭一緊，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地偏開視線看向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