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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濟王殿下一腳踹開門後徑直到了臥房,黑燈瞎火的,他先將萬翼小心翼翼的往旁邊輕輕一放,隨即摸到床上人的衣襟直接把人往後一扔,再扶著萬翼鳩占鵲巢地霸占原主人的床。

  濟王殿下這一路闖來也沒掩飾,鬧出的動靜驚起一群僕婦,呼啦啦啦全跟在他身後過來了。

  屋內第一時間燃了燈……

  “醫師呢!醫師在哪裡?快點給孤滾過來!”濟王殿下頭也不回,握著萬翼的小手道。

  自他身後驀地傳來從齒fèng中擠出來的陰沉回答——

  “醫師福大命大,還沒被王爺折騰死。”

  “……?”濟王殿下疑惑地回頭,只見那位赫赫有名的花神醫面沉似水,長發凌亂,單衣前襟皺成一團咸梅干歪在身上,露出小半邊香肩……正緩緩扶著牆艱難地爬起來。

  “額……”祁見鈺乾咳了一聲,厚顏無恥道,“既然醫師無事,快來給萬翼看看。”

  花應然額上爆出青筋,快速瞥了萬翼一眼,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在下診病時從不留人在旁。殿下,請了。”

  祁見鈺握著萬翼的手,不動,“孤可以不出聲。”

  花應然聽若未聞,依然面不改色的將手往門口一攤,重複道,“殿下,請——”

  除了萬翼,祁見鈺何嘗被這般當面嗆聲過,霎時氣沖丹田!可再看神色慘然的萬翼一眼,只得強自按捺住,忍氣吞聲的重重佛袖而去。

  待哐當一聲,房門被重重合上。

  萬翼長吁口氣,這才放鬆了身體軟軟倒在塌上。

  花應然伸指往她左腕上一搭,少頃,皺眉道,“當年你也太輕率了。”

  萬翼收回手,不發一語。

  “你這身子被那些烈性藥侵蝕多年,長久不曾行經,因此一旦月事來臨便分外兇險,不過好在你遇上了本神醫,雖然兇猛難熬些,也總比徹底閉經了好。”花應然筆走游龍,開始寫方子,“回頭讓下人煎好了,這幾日一天三服,等月事過了,便改成一日一帖,對了……還要再加上食補,日後別挑嘴,你這一身破敗體質再拖個幾年,便是大羅神仙也調養不回來,說起來遇上我是你命數……扒拉扒拉。”

  萬翼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花應然的數落兼自吹自擂,她只覺腹中翻江倒海一般,絞痛難忍,手足冰涼,沒多久發起低燒,兩側太陽穴似被針刺一般,她渾渾噩噩中強振作起精神拉住花應然的袖子,“在我醒來前,別放任何人進來……”他不想讓其他人看到他這副模樣。

  隱隱約約間只聽見花應然嘆了一聲,“總是逼自己如此完美,萬郎,你不累嗎?”

  你不累嗎。

  萬翼不答,閉上眼,只揚聲對暗處的影一道,“去我屋裡取那套絳紅的外袍帶過來。”

  “那……那還要不要再帶上那個……”月事帶。影一赤著臉,結結巴巴地提醒道。對公子的女兒身份,才第一次有了真切的感覺。

  萬翼看向花應然。

  “看,看著我做什麼?”花神醫連連搖頭,“在下,在下怎麼可能會有!”

  萬翼徐徐道,“我只是想說你可以走了,我要休息。”

  花應然噴血,“這是我的房間!”

  “現在是我的。”萬翼重新合上眼,淡定地宣布他的房間被強制徵用了。

  祁見鈺在屋外踱來踱去,好半晌等花應然出來後便匆匆上前詢問。

  花應然孤苦地抱著藥箱,周身散發著蕭條的陰暗氣息。

  “怎麼這副表情!他可是病得很嚴重?”祁見鈺急道。

  花應然搖頭,“萬翼是風邪入體,加上這些時日操勞過度,驟然引發病症,所以看上去才分外嚴重些,休息數日好好調理,便可。”

  祁見鈺舒了口氣,便要推門而入,斥道,“既然如此,擺出這副表情做什麼。”

  花應然忙緊急攔下他,“萬郎已經睡了,他體虛眠淺,殿下還是明日再來看他。”

  事關萬翼,祁見鈺便是再不情願,也只得乖乖離開。他沒有再回將軍府,直接在萬府尋了個房間入駐。

  花應然抱著藥箱孤立在蕭蕭北風中,“你們怎會明白大半夜被掃地出門的悲苦……”

  由於心系那人,濟王殿下呆坐在案前瞪著燭台醞釀了半個時辰才有了一絲睡意,剛要換衣歇下,他站在屏風前解下外袍時,突然在右臂的袖口上發現一抹紅痕——

  這是什麼?

  祁見鈺疑惑的湊到燭台前細細一看,銀絲紋章上那抹近趨於褐色的紅痕著實醒目,不對,這是血印!

  祁見鈺驀地攥緊那抹血痕,他根本未受過傷,那這抹血痕的主人便是……

  月至中天,萬籟俱靜。

  漆黑一片的廂房突然傳來微弱的‘咿呀’一聲,少頃,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進了屋,慢慢靠近床榻。

  似乎怕驚醒了屋裡人,那身影在床頭站定後,燃起一點紅燭,就著那點微弱的燭光,小心翼翼的拉開身下人的衣襟……

  ——“王爺這是要夜襲我?”

  冷不伶仃,一個冷靜清晰的聲音響起。

  第六章

  “怎,怎麼可能!”祁見鈺不由漲紅了臉大聲駁道,“只是方才就寢前本王發現衣袖上沾了血跡,那庸醫只提你是風邪入侵,若只是風邪何來血漬,本王恐生變數,因此才……”

  “才來夜襲?”

  “是夜探!”祁見鈺糾正道。

  萬翼好整以暇地支起身子,一頭青絲隨著他的動作如流水般蜿蜒而下,他病容楚楚,烏髮紅唇,哀艷得直迫人心,“既然是夜探,那王爺緊張什麼,可是心虛?”

  “孤才,沒有心虛!”被他這般脈脈的看著,祁見鈺原本義正言辭的宣告不由自主的虛弱起來。

  他的目光在萬翼身上難以自控地游移著,既迷戀又緊張,“萬翼,”他喉嚨不由自主有些發乾,“你別再這樣看我,孤會忍不住……”

  萬翼無聲的勾起嘴角,轉過臉去。

  祁見鈺看了他一眼,挨著他坐下,而後再飛快地窺了眼他的表情,似乎並無不悅之色……於是濟王殿下又挪挪身子,緊緊貼在萬翼身旁,小心翼翼的展臂攬住他的肩。

  “殿下。”萬翼在祁見鈺貼上前時,自然的將頭往他寬厚的肩上一枕,右臂伸直,擱在濟王面前。

  一股騰騰熱氣從兩人相觸的地方漸漸滲開,祁見鈺僵直了身體,連呼吸也不敢太用力,他捧起萬翼的手,道,“怎麼了?”

  萬翼側了側手臂,只見一道猙獰的傷痕自他的肘部斜斜橫下,雖然已包紮過,但仍有幾抹紅漬直透紗布,“晚間沒注意,練劍時被傷了手,不過是小傷,有甚好提。”幸好先前換衣時注意到身後的污血透出,萬翼便當機立斷,拔了影一的劍粉飾過去。

  祁見鈺按住他欲縮回的手,“你是文臣,練什麼劍,這是武將的行當,你自當休養身子便是,我自然會保護你。”

  萬翼加大幾分力,收回手,神色淡淡道,“這世上萬一的事情多著呢。”

  祁見鈺將他帶入懷中,“你可是還在忌憚當年西郡之事?”

  “殿下多想了。”萬翼說完這句話,就悶聲坐著,祁見鈺見他神色有些不對,也不敢多申辯,只木木陪他呆坐著。

  許久之後,萬翼抬眼瞥向不明就裡卻陪他乖乖罰坐的祁見鈺,嘴角揚了揚,終於緩緩吐露一絲真實的心境,“當初萬翼以為殿下自請離京戍邊,是因為打算放棄了……”

  “不,怎可能。”祁見鈺俯下身,將視線與他平齊,認真地道,“當初離開,是因為我想清楚了,那時本王無法保全你,也沒資格要你替我捨棄良多,只能待孤羽翼豐滿,有了足夠的力量交付彼此再回來。”說到這,祁見鈺停了停,不好意思的坦誠道,“回來時我想過,若你有了子嗣,那便是搶,也要將你搶到我身邊,再不讓任何人碰你。可是這三年,你那兩房小妾卻都無所出……”

  萬翼將手按在他不自覺捏緊的拳上。

  祁見鈺反握住他的手,垂眸恨恨將目光定在他身上,咬牙道,“孤願意再給你三年留後……如若還是不能,那便是天意了。即便萬家無嗣,本王也容不得了!”

  萬翼不做聲,又一個三年了,自八歲入國子監初識祁見鈺,這十二年來,他的性子,她怎會不清楚?她自然知道對於曾經驕橫倨傲,不可一世的小霸王而言,這是多麼大的讓步。

  “你真的喜歡我?”

  祁見鈺咬牙切齒道,“何必明知故問。”

  “看起來,你當真很迷戀我啊……”萬翼說起這害臊話,依然臉不紅氣不喘。

  祁見鈺被逼問得無可奈何,他抬手將那人按進懷裡,下巴抵在他的發漩上,與其說表白,不如說是一種無可奈何的發泄,“陰險狡詐,道貌岸然,厚顏無恥……即使是這樣,每次回京,孤第一個想見的人是你,唯一讓孤願意放下身段,花樣百出討他歡心的人,依然是你。”說到這,濟王殿下不免也覺得委屈了,他再次索取他的承諾,“先前你還未回答我,若,若不涉及肉體的話,你是否願意,與我……連契。”

  在南風盛行的大周朝,男子與男子之間若確定愛侶關係,也叫連契。

  萬翼靜靜地側過身伏在他的胸膛上,好吧……她承認她已經被打動了。

  她的心是深藏在荊棘中的刺蝟。即便面對的是穿過荊棘後擺在眼前的溫暖,她也不會放鬆戒備,不斷的試探,不斷的猜疑,直到再三確定對方的心意,才會小心翼翼的展開自己柔軟的腹地。

  你贏了……

  好半晌,萬翼點了點頭,罕見的溫順。

  祁見鈺懸在心中多年的那口氣終於鬆了下來,他也不再說話,保持著這個令肌肉緊繃酸疼的姿勢,一同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美麗柔弱的病號要求濟王殿下早朝時替他請假,祁見鈺自然義不容辭,入宮後乾脆一口氣,替心上人連請了三天假。

  小皇帝接到由自家大哥轉達的假條時表情僵了一瞬,目光不由自主的在自己的便宜大哥身上繞了幾圈,對於那等斷袖分桃之事,宮中藏書豐富,涉類全面……咳,他並非不懂。

  當初萬翼那句“絕不屈居人下”,言猶在耳,到如今,他卻——

  思及此,祁見鋮面上的表情不覺越發僵硬冷肅,原來他是雙重標準,待他是一種,待他皇兄,便……

  祁見鈺情場初捷,持續一夜的好心情不耐煩浪費在‘兄友弟恭’上,他才剛坐下沒多久,交待完該交待的事,便要起身告辭。

  或許是起身太急,腳步踉蹌了下,由於昨夜睡姿不好,今早起來渾身腰酸背痛,祁見鈺揉著腰,步伐較平日有些不太自然,突然一陣莫名惡寒襲來,他發現小皇帝緊緊盯著他,突然整張臉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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