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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王這些年收著的軍隊沒有給鳳陽城主,而是歸了錦王府。即便是鳳陽的王有異議,也奈何不了在外的將軍。當然像季唯這類長年身處廟堂之高的謀臣還是看得出來,這些都是鳳陽城主默許的,希望錦然讓自己過的好些。若說從前的鳳陽錦王是個美麗少年,如今的鳳陽將軍便是個嗜血成性的小獸。

  也許是因為感情無所寄從,所以只能宣洩在戰場上,才能讓自己的心裡安生一些。當日年少,一念之差失了秦修衡之後,屍身給了月重華宮,錦然只剩下了麒麟。從此以後,這把劍再未離過身,便是軟榻就寢間,這麒麟也多是不離左右的。

  後來過了些時日,錦然一遍一遍的回想著自己,想著秦修衡,想著他從前並未覺得自己愛那個人就愛的怎麼深刻無比。他是鳳朝的得勢的王爺,那人武功再好,也不過是個江湖上的人。不過相處兩年的光景,怎麼,這情就軋進了心裡,偏偏拔不出來了?

  如果說是季唯,這麼多年只和那一個人朝夕相處,想是愛別人也是全然沒有第二個人給他愛的。

  可自己,這情陷深處,究竟是那人給他推下去的,還是他自己給自己陷里的?

  感情在很多時候就是這樣,放下了便是過去了,過不去也並不是因為別人,而是自己一天天的想,一遍遍的想,這樣,即便是發生在幾年前的事情,也好像剛剛發生過,不停的發生著,直到生了心魔。

  錦然便是這樣的人,過去的這些年,錦然一遍遍的想著從竹林初相識,一直到秦修衡死的前一天,秦修衡說他為了鳳陽城什麼都肯犧牲。他也才漸漸的明白了,秦修衡竟然以為他是為了鳳陽城才肯委身於他,那個傻子,若不是因為情有所鍾,心有所屬,鳳陽城大多比他好看,專研此道的少年,怎用他一個不經事的王爺來做這樣的事。

  錦然自知自己應當合適更好的。所以,他也並不想就守著那個死人一輩子,可是....他的心裡偏偏就容不下別人,想到其他人雌伏在自己身下,即便再是阿娜多姿,也覺得心裡不舒服,還不如摸著那把麒麟劍來的順暢,若是再讓他雌伏於他人身下,那還不如麒麟開竅,一劍斃命來的更舒服些。

  那場情殤後,季唯說,錦然固然是這個天下獨一無二的人,卻也少有幾個人能真的捨命只為博君一笑的。

  死士自然是有,可為的是“錦王”還是“錦然”,他心裡清楚。

  這話,這意思,季唯只說過一次。因為那次後,曲少將軍便帶著少數的兵親自隨錦王出征了。從此後,這些話成為了禁忌,不容多說一句。

  想著想著,這心竟生起疼來,無法自控的疼,錦然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了,若是再想,今晚怕是又不成眠了。

  有多少個夜晚,輕嗑假寐間,想著某人入了神,心硬是疼了一宿。磨死人的疼,怕也不過如此。

  人說,這命,長不過百歲,生不過百年。可失了秦修衡的他還有幾十年要怎麼過活。身逢戰世,生在鳳陽,本就是一個多事之秋,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才是他鳳陽子孫的使命,卻偏偏遇到了一個月重華跑出來的情種,又偏偏生了情,失了心,誒.....

  想著此時天已經大亮了,便出門喘口氣,越過竹寮。直直的立在一塊碑前。許久微動,只輕嘆了一口氣“手持麒麟者,果然有他的非凡之處啊...”

  這聲輕嘆。也是生生的鑿進了不遠處季唯和迦藍的心裡。

  對錦然,他們是有同情的。這少年怎麼走過的這些年,他們是看在眼裡的。

  季唯是錦然的什麼人自是不用多說的。

  至於迦藍不論怎麼說,身上始終流的是那人的血,便是這樣,錦然便再不會放她離開了。時至今日,但凡於那人有關的東西,即變再遠,錦然也非要走幾個彎想到那人身上。然後便捨不得了。

  第14章第14章

  春至,正是桃花盛開之際,花瓣紛紛而下。落至河中,順流而下。落至肩頭,涼進心裡,卻有悽美的意境。

  “咳....咳...”幽居中,正入沉思的三人,不由得被這由遠而近的咳聲給驚醒了。

  自從那人去了以後,這裡便是錦然的地方了。既然是錦王的地兒,便不是誰都可以來的了。

  “咳...咳.....”聲音越來越近,錦然竟是心裡一緊。

  猛然回頭,果然是他。是了,這桃園深處,能美過此地桃花漫天的除了沈若衣,怕是這天下間,再沒有第二個人了。

  遠處的人,望見錦然回頭,便不再多走,停在原處,只,靜靜的看著錦然。看著錦然驟然僵了身子,不自覺的握緊拳頭,而後,又緩緩的鬆開轉著拇指的指環把玩。

  “錦然”軟軟的一聲喚著,如多年前一樣,眉目含笑的望著他。

  若曦間,便見錦然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扶著他。

  經年以前,錦然便知道這美麗男子貌似柔弱。也僅是,貌似而已。

  季唯是被月重華蓮起救過的活死人,說到底與沈若衣這種生在月重華宮的人畢竟不同。上次相見,還是這間竹寮內,月重華宮裡相關的人出來接了秦修衡一程,此時此地再見這人,難免心裡已經轉了好幾個道道兒了。能進來此處的人便是不易,再出去就更難了。

  迦藍卻沒見過這麼美的人,便是從前也沒見過。一襲輕紗薄衣,風姿世間無人能其左右。

  她心裡的那個人覺得錦然美,可這個人卻硬是比錦然年少時還美上幾分。再說這麼美的沈若衣難怪近年來嗜血成性的人,也會憐香惜玉了。

  沈若衣是那人近身的人。此地再見他。竟覺的世事真是諷刺,如今所有可以不在的人都在,只有那個不可以離開的人,卻偏偏離開了。

  那人的衣冠冢,就立在屋前,是想藏都藏不住的。本以為沈若衣是來拜訪故人舊居的。沒想到他臨近後竟是背對而行,略過季唯時,停下了。季唯也是頷首成禮。

  “咳....咳....你身上蓮起的魄已有騷動。你是鳳陽王捨不得死的活死人,命定天生,終是誰也改不了的。”錦然也只是靜靜的扶著他。

  又走到迦藍的跟前,“六生悲觀一夢,如何做的雙成。”

  走過了這兩個人,便是負手而立河邊了。錦然也只是一副小心翼翼護著的態度。

  “三月初十,咳....便是衡哥哥與沈漠陽的六年之約了。如今,衡哥哥雖是武功全失,卻也算是渡了他的劫了,之後,多是福澤了。咳....咳...”說話的人,並無驚異。聽著的人卻好像是炸了魂般,尤其,是離身最近的那個人。

  面對千軍萬馬也面無改色的人,眼前臉色驟然發白,五指驟然攥緊沈若衣的手腕,一使勁拉到自己身前,仿佛不可置信般,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的人。

  沈若衣,月重華宮的神子。他說沒死的人,誰也不敢死。

  沈若衣一個顛顫落到了錦然懷裡,半響,動了動被錦然攥在手裡的手腕,見錦然還是紋絲不動像傻子似的發呆,也忍不住鬧起脾氣來踢踢錦然的小腿,嗯….比當年結實多了,又抬頭看了看也高多了,黑多了。原本是兩個纖纖少年,如今一個已經快成猛漢了,還真沒眼看。

  錦然愣了好久才發覺小腿被踢了,低頭看著沈若衣還在有一腳沒一腳的踢著,便小心的放開了沈若衣的手腕,又換個手勢放在手裡看看有沒有弄疼了他。

  如若這世間還有個人生來便能讓錦然錯覺贏弱不堪,只得日日小心經營,並且心甘情願的,怕說的就是沈若衣這一個了。

  想當年,錦然和沈若衣鬧的凶了,每每被秦修衡無奈拉開,最先看的也是沈若衣是否有恙,想那時,錦然也確實醋過一下,不過後來也曉得沈若衣身子確實長年湯藥養著,也釋然了。

  只聽沈若衣又默默的碎碎念,“你以後離戰場遠些,衡哥哥才睡醒,過多的戾氣對他身子不好。”

  然後見沈若衣退開了幾步,上下打量了一眼錦然,嘆氣道:“衡哥哥喜歡的少年郎,怎麼變成了這樣?誒…….”說完感覺錦然瞬間石化了一般,然後慢慢的粉碎在風裡。

  回首直直走過身後石碑,掠過間,掌風收勢。只見一地碎石。

  君若還在,可會仍念故人顏?

  ****

  三月初十,嘉興.

  沈漠陽手持湛瀘劍.定定的看著六年前"僥倖"贏過自己的人.如今,氣息不穩,腳步虛浮.周身的內力怕是廢些時日了,別說持劍,便是能踏上這山頂,就費了他不少力氣.

  存身於江湖中的劍客,多有屬於他們自己的一套道義,沈漠陽尤其當中的佼佼者,並不是欺軟凌弱之人,見他如今失了劍,人也是廢了.便沒在多說什麼轉身下山了.

  留下的人看沈漠陽走遠了,也只是原地休息了好大一會兒,又起身勉強往回走了小段路,終於,再也撐不住依樹頹坐在了地上,氣息明顯粗了起來.畢竟才睡醒,身子骨總還有些蘇軟,今日又是起大早就來爬這麼高的山,也當真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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