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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並沒有任何華貴的物件,卻給孟慶造成一種嘆為觀止的感受。

  朱博一直守在樓外,等到眾人走後才與蘇廉道了聲別,慢慢退了出去。

  孟慶侷促的跟在韓弋身後,他的心情好比十二歲那年前往韓侯府,周圍的一切都和他格格不入,他隨韓弋在竹案右側的棉塌上坐下,就聽雲珧低聲吩咐了幾句,守在一旁的蘇廉便離開了竹樓。

  屋內的薰香散發出一種淡淡的香味,其中摻雜著濃重的藥味,孟慶嗅了嗅,精神微微一震。

  不一會,剛剛離開的蘇廉又從後面走了進來,他手裡捧著個竹盤,上面放著一個青釉酒壺和數個酒盞,孟慶這才發現竹案旁還有一個小小的火爐,蘇廉則將青釉酒壺放入了爐上的熱水中。

  孟慶心中好奇,仔細打量起這套酒具,這小壺色澤明亮,釉彩純澈,而那酒盞造型精巧、別致,比起他家用的好了不知多少。

  蘇廉將酒壺放好後又將那幾個小酒盞放在孟慶等人面前,他動作極其小心,似乎這酒盞是豆腐做的一般。

  韓弋笑道:“這是荊楚工匠才能做出的千峰翠,在整個北晉國也找不出十件,公子居然拿來招呼我們這些俗人。”

  孟慶本來還想伸手去接,聽了這話立刻把手縮了回來,整個北晉國都沒有十件,他要是碰壞了可賠不起。

  雲珧瞥了眼那小壺,搖了搖頭道:“朱老丈太客氣了,我不過借住在他府上,他不嫌我叨擾,竟連這樣珍貴的酒具也拿了出來。”他似有無奈,又似乎對朱博的殷勤頗為困擾。

  孟慶更加吃驚了,究竟這雲公子是什麼人,能讓朱博這樣招待,如果說只是巴結的話,朱博更本不用那樣恭敬,不……孟慶在心裡搖了搖頭,不是恭敬,而是敬畏。

  韓弋哈哈一笑:“雲兄天人之姿,朱先生自然得拿出家裡最好的物件招待,這樣才不失禮。”

  雲珧並沒有立刻回話,遲疑片刻才道:“公子謬讚了。”說著從案上輕輕拿起那一個酒盞。

  孟慶進屋之後一直低著頭,此時眼前正好看到雲珧的雙手,手掌白皙,五指纖長,動作慢條斯理,不緊不慢間便以熱水溫過酒盞,動作一氣呵成,指尖好似舞蹈一般,看的孟慶渾身舒暢。

  他趁著雲珧回手的空檔抬頭看了一眼,正巧對上雲珧溫和的眼神。

  “這梅子酒熱過之後要是突然遇冷便會發酸,我先用溫水洗過酒盞,等下便不會失了梅子酒的香味。”

  這幾句話並不是看著孟慶說的,但孟慶卻感覺雲珧是說給他聽的,這一瞬間,他似乎感覺到之前的那座雪山慢慢融化,雪水融化成山間的清泉,輕輕撫平了孟慶的侷促。

  韓弋同樣看著雲珧的手,骨節分明的五指,富有韻律的指尖,修剪規整的指甲,他經常看到這樣的手,那些常年撫琴的手都是這樣,“雲兄也喜歡樂器嗎?”

  雲珧臉上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變化,韓弋見他的眼角掃過一旁的蘇廉。

  “管弦之樂倒是常聽,鐘磬之聲也曾觀賞,我自己倒是不會,也不大會鑑賞。”

  韓弋眯起眼睛,仔細觀察著雲珧的表情,“那倒是可惜,近來韓原城妙音坊中來了位撫琴大師,一首《臥雲織雨》驚為天人,配上古琴金梁玉音更是了不得。”

  韓弋目光一直凝視雲珧,但眼前的人只是將注意力放在酒盞上,似乎剛剛的一絲變化是一個的錯覺,韓弋微微疑惑,接著又道:“雲兄何時得空與我一同前去如何?”

  “不了。”蘇廉冷不丁的說道:“我家公子最近身體欠安,不便外出。”

  韓弋笑道:“那也無妨,我將金梁玉音拿道竹苑,讓雲兄賞玩也可。”

  蘇廉冷笑一聲,“我家公子不會撫琴,這位……也不知是趙公子還是韓公子的,還是別操這份心了。”

  蘇廉說著將已經溫好的酒壺取出,小心翼翼的倒入酒盞,芬芳的酒香頓時充溢滿室。

  雲珧無奈的看了蘇廉一眼,“我最近一直呆在竹苑,你別緊張過頭,讓韓公子見怪了。”

  他說完轉過頭望向韓弋,淺笑道:“我不通樂理,那金梁玉音再好我也不懂,不看也罷。”

  韓弋眯了眯眼,嘴角微微勾起,雲珧的話已經給了他答案。

  四人之間古怪的氣氛讓孟慶又緊張起來,他急忙道:“在下也是不通樂理,昨日與小……公子一起聽那什麼《臥雲織雨》,那琴音古怪的很,我一時不備還出了洋相,雲公子不聽也罷。”他一邊說一邊拿過酒盞,將其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溫熱的酒水滑過喉頭,一股暖意自胸腹涌至足心,孟慶舒了口氣道:“這梅子酒好生香甜,難道是用外面的梅樹釀的?”他舔了舔嘴,意猶未盡道,“可惜酒杯太小,喝不盡興。”

  孟慶放下酒杯的時候感受到小侯爺嫌棄的眼光,他不明白說錯了什麼,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卻聽雲珧輕聲說道。

  “這院中的是梅花樹,雖同樣帶個了個梅字,但梅花樹與梅子樹卻是不同,梅花樹可不會結梅子。”雲珧說著讓蘇廉拿了個小碗過來,“我這也沒有更大的東西了,兄台先用這小碗吧。”

  孟慶再次感受到來自蘇廉的嫌厭,不由尷尬萬分,忙道:“不用了,我……我是個粗人,雲先生見笑了。”說完死也不肯接蘇廉遞過來的酒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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