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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宣笑著告饒,“老師莫要嚇我,國典抄一遍,學生只怕手腳俱廢沒了人形,今日就求個恩典,抄詩經成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靳尚哭笑不得,罵道:“心也忒大。”

  周宣定定看著盛京外城,生養自己十三年的地方,承載了一世夢魘的皇宮,我今決然而去,母妃可能安好,顧氏一門可能保全,師父可不必再生祭,上輩子欠的,這輩子容我還些。

  “父皇,兒臣請令出行。”

  “准。”

  景雲二十八年五月十八,安親王啟程北上,隨行僕從三十六人,侍衛兩百,京畿營拔三千精銳護駕,浩浩蕩蕩直奔北疆。

  城門樓上,東宮太子周燁孑然而立,直至北行隊伍徹底消失眼前,方踱步下樓。

  “皇兄。”心中默念皇兄兩字數遍,周燁渾然不覺,這份縈繞心頭酸酸脹脹的不適,因何而起,如何能滅。

  第8章 十年

  十年後。

  天元朝仁順三年立春,新帝發了長長的祭天辭,大意是即位三年來,勤於政務,勵精圖治,海河晏清,百姓安樂,而這大部分功勞歸於上天庇佑,故感念天地恩情,大赦天下,倉廩實而知禮節,禮部制了慶節,盛京皇室的家宴首當其衝,一紙黃標,快馬驛傳,僅僅八日聖旨便到了北疆白琅城。

  北疆的酒比不得盛京,干冽過頭,綿醇不足,仰頭灌下一碗,仿若身體裡燒了把火,灼熱滾燙,讓人直呼過癮,而後慢慢返上來的,沒有盛京釀酒的甜醇回味,全是辣痛,剛到白琅城時,周宣喝一次淚眼汪汪一次,黎帥就好這口,沒少讓周宣陪著,喝了十年,周宣如今號稱鎮北酒神,連黎詡都不敢攖其鋒芒。

  立春時節,北疆尚未化凍,天氣不陰不陽,隨時雨隨時雪隨時雨夾雪,今日難得天晴,鎮北大營全軍出動,忙著修補護城河堰,周宣墜在黎詡身後充當監工,瞧不順眼的一概衝上前噴個辟頭蓋臉,畫風清奇。

  “喂,三營的,四處瞎瞧什麼,對,就是你徐大臉,腦子讓蠻子的野牛撞散了是吧,先上粘泥,再放石磚,你疊那一大坨像什麼,朔風一吹倒下來壓不死你。”

  “還有你,張長工,簡直蠢得沒邊,不是發了軲轆車,非拿肩膀扛,這麼愛現,打仗的時候咋沒見你這麼上心呢。”

  徐泰:“軟腳王。”

  張常功:“軟腳王。”

  周宣一點即炸,跟鎮北軍第一次上戰場,肢體橫飛的流血畫面太過刺激,周宣抖如篩糠,軟了兩條腿,劍都提不起來,實乃人生奇恥。

  本以來今天跟著黎詡出來狐假虎威,怎麼著也能占幾分便宜,沒想到這些混蛋兵痞子如此不講理,哪壺不開提哪壺,大抵軍營里混得久了,周宣早忘了什麼詩書禮儀,衝上去就打,三人立時扭作一團,拳拳到肉打得不可開交。周圍也沒人拉扯,反而停了手頭的活,饒有興趣的圍觀品評。

  “加油,把徐大臉干成徐腫臉!”

  “XX,右腳,踢他啊!”

  “出拳,發什麼愣。”

  “長工,主家討租子了咧,你還不起來交!”

  “下盤空了,快,快!”

  “徐泰,上啊,輸給軟腳王可笑死人。”

  黎詡眼皮子都沒動一下,抬腿繞過,輕飄飄丟了一句:“河堰沒心思修,打架有心思看,都不用吃飯了,璽凡,把那三隻拖下去,各賞二十板子。”

  周宣,徐泰,張常功連同一眾吃瓜群眾俱皆鬼哭狼嚎,哀鴻遍野,真·黎·大魔王·詡。

  莫驚雨守在歡喜營外,不時焦急張望,安親王殿下的呼痛聲十分特別,不是一般的啊啊啊,而是:

  “混帳,老子是親王,唉喲,噝,親王也敢打,哦,咿,黎以昊,你個莽夫,王八蛋,本王遲早有一天,刨你祖墳,誅你九族……”

  莫驚雨為自家主子捏了一把汗,祖宗,快別罵了,省點力氣吧,這是鎮北大營,不是芷蔚殿。

  徐泰與張常功仗著皮糙肉厚,二十板子挨下來照樣提腿開路,各自滾回兵營。

  周宣趴在刑凳上一動不動,屁股疼得緊,咬咬下唇,先頂過這陣激痛再說,十年前哪敢受這等大刑,一板子估計就要命,習武就是好啊,呃,好個屁,疼死他爺爺了。

  “殿下受苦了,微臣扶殿下回營?”黎詡不知何時現身,伸手欲將周宣拉起來。

  周宣怒目而視,奈何黎詡旁邊站著按察使黎璽凡,鎮北軍營鐵則,大帥惹得,按察使惹不得。周宣秒慫,就著黎詡的手半掙起來,換了副可憐巴巴的面孔:“師父,宣兒疼。”

  黎璽凡最見不得此人賣慘,別過臉視而不見。黎詡招手示意莫聽雨架起周宣,冷冷道:“堂堂親王,軍中當眾私鬥,活該,本帥看你還有力氣刨祖墳,誅九族,罰輕了?”

  周宣再不敢分辨一句,強忍疼痛一瘸一拐跟在黎詡身後。

  “本帥四月初二啟程,殿下先行,還是與本帥同往?”黎詡把玩著手裡的兵符,問得隨意自然,“聖旨下了三日,你沒個想法?”

  一旁的鎮北軍按察使黎璽凡面露不豫,叔父老是這樣,把兵符當玩具,安王殿下拜他為師,武藝雖傳授不少,可性子估計帶溝里去了。老不正經,小不正經,但凡打得過,帶回歡喜營一齊歡喜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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