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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趙七大吃一驚,幸災樂禍道,“趙禹成那廝被抓去了?他有沒有被人——”

  “不是他。”岳聽松悶悶道,“一提起熟人,你怎麼就想起他啊。”

  趙七嘿嘿笑了兩聲:“我就是這麼希望一下,哈哈。你說的究竟是誰啊?”

  雖然趙七問了一路,但岳聽松似乎有些不高興,就是不開口。等到了楊周氏的家,天已經蒙蒙亮,趙七本想等會兒看看那人是誰,可腦袋一沾枕頭,就很快地睡著了。

  第109章

  秋日午後的風和煦溫暖,一名少年懶洋洋倚著軟榻,呼呼睡得正香。忽而,他嘴裡嘗到一絲甜味,有什麼柔軟的東西正輕輕觸碰他的唇瓣。

  那是一個溫柔的吻。

  少年從甜美的夢中醒來,滿心滿口都是甜蜜的滋味。他彎起嘴角,睜開眼看到了更為美好的現實。

  面前之人背光而立,雖容貌模糊不辨,聲音卻滿含笑意:“喜歡嗎?”

  “真好吃。卿哥哥,這是什麼呀?”咂咂嘴,少年使勁點頭,突然想起什麼,擔心地左右看看,“爹爹呢?萬一被他看到,他又要不高興了。”

  “老師出府辦事去了。”沈蘭卿坐在床邊,拂過白雪棋頭上一縷散亂髮絲,笑道,“我頭一回做藕粉糕,看來還不錯。再來一塊麼?”

  “嗯嗯。”拋下顧慮的白雪棋笑眯眯摟住沈蘭卿的脖子,乖巧地蹭蹭對方的臉頰,小聲說,“還要這樣……”

  白雪棋眼前是一片漆黑。他感覺渾身上下無處不痛,有什麼東西正死死壓著他,弄得他喘不過氣。

  “張開嘴!”有人冷聲命令。

  白雪棋拼命搖頭。

  看不到是什麼人,看不到有多少人,他睜大眼睛,看到的卻只有虛無。

  這個噩夢他曾經做過千百遍,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可即便知道自己在夢中,也總是無法醒來。

  憤怒與屈辱讓他克制不住地顫抖起來,然而恐懼讓他一動不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咬住嘴唇,防止自己丟臉地哭出聲。

  真奇怪,為什麼還是覺得害怕呢?白雪棋哆嗦得厲害,心裡還在胡思亂想。他們都死了,我也不是原來的我,現在的我是……

  “趙七!”

  趙七應聲而起,只覺腦門一痛,又嘭地摔了回去。

  “哎喲,撞死我了。”趙七疼得眼冒金星,瞧見岳聽松沒事人似地趴在那裡,額頭連紅都沒紅,不由沒好氣道,“好小子,原來你腦袋是石頭做的,難怪呆兮兮……”

  岳聽松伸手幫他揉揉腦門,問:“你做什麼噩夢了?”

  “什麼?”趙七悻悻道,“被你這一撞,我哪裡還記得什麼美夢噩夢,只覺得疼啦。”

  岳聽松猶豫片刻,幾番欲言又止,終於開口道:“你方才在叫‘情哥哥’……”

  “是嗎?”趙七老臉一紅,打了個哈哈,“看來咱們在夢裡也很努力嘛。”

  “你叫的不是我。”岳聽松定定看著他,一雙星眸幽黑深沉,趙七看得有些心驚。

  “你第一次跟我……的時候,喊的是‘情哥哥’,還是‘卿哥哥’?”岳聽松又問。

  趙七莫名其妙地眨眨眼,小心翼翼提醒道:“你好像一個詞說了兩遍……”

  岳聽松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閉上眼睛。待運功平復下心情,又長長嘆了口氣。

  趙七更加莫名其妙了,擔心地伸手摸摸岳聽松的額頭,皺眉道:“怎麼說話沒頭沒尾的,你不會是又走火入魔了吧?”

  “或許……”岳聽松歪頭想了想,“我現在的情緒確實有些奇怪……唔,如果你剛剛沒有在夢裡叫我的名字,我可能會更生氣的。”

  “啥?”趙七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屁股,“我現在又沒有做壞事,你可不要打我啊。”

  “呃。也不止是生氣,跟上一次走火入魔很像。又不太一樣。”岳聽松困惑地說,“我想做一件很不好的事,明明知道會惹你傷心,可還是忍不住。甚至有些害怕……就像我以前練功到了關頭,師父說非生即死一樣。”

  趙七聽得雲裡霧裡的,岳聽松見他這樣,泄了口氣,翻身下床:“算了,還是讓他自己來跟你說吧。”

  “他?”

  待趙七從臥房出來,看到站在屋中的人時,不禁驚訝地叫出了聲:“文艷!”

  第110章

  文艷依舊是那副冷冰冰或是呆兮兮的模樣,見到趙七,表情也沒多大變化。只是那微微發顫的雙手,還是泄露了他心中的激動。

  “你怎麼在這裡?”趙七擔心地問,“是被那些人抓去的嗎?”

  文艷先是點點頭,想想又搖了搖頭:“是故意的。”

  “他是長飛樓的人。”岳聽松似乎是嫌他說得太慢,不待趙七發問,索性在一旁解釋道,“他現在出現在這裡,之前出現在暖香閣,都是為了長飛樓的任務。”

  文艷看了岳聽松一眼,默默點頭。

  “這樣啊……”趙七訥訥應了一聲,心裡有點尷尬。

  他曾經費力氣將文艷贖出,當時只以為自己是救人出水火,不過如今看來倒可能是破壞了人家的計劃。只是……居然讓這么小的孩子去那種地方臥底,那個長飛樓也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轉念一想,他找文艷訴苦的時候沒少說趙府的事。如果某些事被趙禹成的仇家得知,自己說不定無形中報了一箭之仇,趙七想到這裡,便又高興起來了。

  “哈哈,既如此,我要是找你買消息,豈不是可以便宜一點啦?”

  文艷還未有什麼反應,岳聽松的臉色倒是先變了變。趙七見狀,心裡微微訝異,便聽文艷道:“我有消息,送給你。”

  趙七覺得自己似乎也沒什麼非常想要知道的,正要打趣幾句,卻忽聞一道響雷炸在耳畔——

  “沈蘭卿沒有死。”

  趙七雙目驀然睜大。緊接著,文艷說出了第二句:“我帶你去見他。”

  直到文艷走後,趙七都沒有恢復平靜。

  此時的他,嘴裡仿佛有一百種滋味,卻不知是苦,是澀,是甜,是酸。他心裡更是有上千種念頭,然而究竟是喜,是怒,是怨,是悔?

  他分辨不出。

  趙七捂住了腦袋。所有千思百緒最後化成一句話,轟隆隆響徹他的腦海,震得他頭疼萬分。

  原來他沒有死……

  趙七無數次幻想過沈蘭卿某一天突然出現,將他帶走的畫面。即便他得知沈蘭卿身死的消息之後,這個夢也時常浮現。

  因為他無比清晰地記得,曾經正是那個人,將他從冰冷的黑暗中救了出來。當他見到同光芒一起出現的少年時,那張臉就深深刻進他的心裡,時刻帶給他溫暖與安全。

  “你在想什麼?”岳聽松問。

  趙七如夢初醒,他看向岳聽松。這名少年也是同樣溫暖,同樣善良,可他們不一樣,很不一樣……

  “我在想很多事。”趙七喃喃道,“那一年我十四歲,被壞人抓走,蒙著眼睛綁在山上的破廟裡。那時下了好大的雪,廟塌了,我被困在下面,很黑,很冷,什麼也聽不見,只能獨自等死……是他救了我。”

  白雪棋已經被埋了兩個時辰。他雙手雙腳被捆得嚴嚴實實,臉上罩著黑布,在黑暗與寂靜的埋葬下幾近崩潰。

  就在那時,他聽到頭上傳來敲打的聲音。他聽到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他被一個懷抱包裹,頭上的黑布被取下,伴隨著清晨第一縷陽光,他看清了一個人的臉。

  那個人緊緊抱著他,一遍遍念著他的名字。頭髮眉毛上全是冰碴,可身體卻是那樣溫暖。

  後來白雪棋才知道,沈蘭卿為了救他,在冰天雪地中發瘋一樣挖了整整一夜。從此凍壞了一條腿,身體也落下病根。

  他欠他的恩情,一輩子都還不完。

  “我想去見他。”深吸口氣,趙七直視岳聽松,道,“我要去見他。”

  岳聽松久久凝視著他。

  人的一輩子很長,長到能徹底忘記一個人。而愛上一個人的時間卻很短,短到只在一瞬間。

  他忽然笑了一下。

  “嗯。”岳聽松重重點頭道,“我們一起去。”

  既然打定主意,岳聽松算好路線,兩人便開始收拾起了東西。

  趙七本想跟文艷一起走,可岳聽松卻不同意。

  “他在不方便。”岳聽松含糊道,“我有很多事,不想被別人知道。”

  趙七立刻想到些什麼。從京城出來後,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有人聯絡岳聽松。這傢伙一直神秘兮兮,確實不能被他人窺探秘密。

  因此,他們兩人便打算連夜動身。

  走出院子的時候,岳聽松拉了拉趙七。趙七扭頭一看,月色之下,一名女子匍匐在地,似乎是在對他們行跪拜之禮。

  趙七撇撇嘴,頭也不回地加快了腳步。

  許久之後,有人發出一聲幽幽的嘆息。文艷瘦小的身影從暗處轉出,呆呆望著那兩人遠去的身影。

  他在想什麼?

  沒有人知道。唯有那雙黑琉璃般的眸子,安靜地映著一輪清冷的月輝。

  第111章

  沈蘭卿現今住的地方距離此地不算太遠。若是快馬加鞭,不過是三日的路程。

  當趙七走在尹村的街道上時,還有點不可思議的感覺。岳聽松在一邊跟人問路,那人聽了沈蘭卿的名字,立即瞭然道:“沈郎中啊,他就住在村東頭,門前有一棵大槐樹的就是。”

  兩人道謝後沿著那人指點的路線前行。趙七有些魂不守舍,倒是岳聽松聽到了另外一人的感嘆:“沈郎中是個善心人,只可惜……唉……”

  他心頭一動,未及細思,那棵槐樹已然近在眼前。

  這是座普普通通的村舍,低矮的籬笆上爬滿盛開的牽牛花。清晨的陽光透過露珠與花瓣,在地上折射出一些斑駁的陰影。

  一名青年坐在矮桌邊,正將一紙書信交給一名五六歲的孩童。那孩子嘰嘰喳喳問了些什麼,青年耐心地一一回答,還邀請他品嘗桌上放著的糕點。最後,他拍拍對方的小腦袋,柔聲同他告別。

  那名孩童蹦蹦跳跳地推門而出,正遇到了站在門邊的趙七等人,仰頭笑嘻嘻地問:“你們也是來找沈郎中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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