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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主不答他,只是問道,“大長老,你可還記得我二十歲的時候如何?”

  “教主功冠群雄,當世無二,那時已任了我教教主兩年整,就是老教主也敗於您手下。”

  “如此。”他淡淡道,“比之於我,他還相差甚遠。你又有何懼?”

  “這麼說來,教主從未把那小子放在心上?”

  他將手中酒緩緩一飲而盡,忽然低低笑了一聲,“你說的是哪種不放在心上?”

  “屬下不知,”大長老面無表情,“屬下只知道您那寶貝的不得了的檀木匣子裡裝了枝桃花,眼見著枯的只剩木頭了也捨不得扔。屬下什麼也不知道。”

  什麼都不知道的大長老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妥,親自帶著幾個武藝高強的教徒趁夜下山往九華門去,表為試探,實欲暗算。

  誰知道山路走了一半就被人攔住了。

  攔路的人笑得風輕雲淡,“大長老,真巧。”

  大長老看了眼那翩飛的紅色衣角,一時無言。

  “看來大長老對我甚是不放心啊。”教主嘖了兩聲,走過來隨手拍了拍大長老的肩,附身靠近他的耳朵,“我房中匣子裡放的那枝桃花,旁人可是動不得的。”

  他直起身,頓了頓,“若真有反目成仇那一日,我必親自迎他。就不勞大長老費心費力了。”

  “長老,那我們還去嗎?是不是不用去了?”待教主走後,一名教徒悄悄問道。

  “去個屁,”大長老吹鬍子瞪眼,“老子他娘的不管了,都散了散了,回去睡覺!”

  7、

  九華門少掌門不勝酒力,這是江湖上人盡皆知的事。

  他一向喝不過三杯即醉,所幸酒品還不算差,醉了以後依舊是跟平常一樣冷淡寡言,倒是沒怎麼出過糗。

  只是極偶爾的時候會說些胡話。

  某一次幾位各門派間同好相聚,少掌門又喝醉了。平日裡這位少掌門可是冷漠疏人的很,幾人琢磨著趁他醉酒逗逗他。其中一人湊上來問道,“不知少掌門平生最喜何物,最喜何人呢?”

  少掌門皺眉不語,另一人想了想,又換了個問題,“不知少掌門可有什麼厭煩之物,厭煩之人?”

  少掌門仍然凝眉不語,眾人等了他半天也不見有下文,正要嘆聲無趣便放過他,卻突然聽得他道了兩個字,“紅色。”

  四下悄然,只聽少掌門慢慢開了口,“我最厭惡紅色。”

  他繼續道,一字一句說得極緩也極重,“愛穿紅衣的人性情傲慢,狂妄自大,無禮不知數,擅作主張,從不顧及他人,多情又無情,最叫人厭煩。”

  這大概是少掌門說的最長的一番話了。

  少掌門說完就拎著劍走了,留下眾人面面相覷不敢作聲。

  時年少掌門二十二歲,已經不能再被叫做少掌門了。他承了他老爹的位置,坐上了九華門的頭把交椅,成了掌門,而在江湖各大幫派之中,已經很難再找出敵手。人人都說,下一任武林盟主怕是真的要花落九華門了。

  而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那曾經對他讚不絕口的青山派幫主頭一個跳出來反對,“萬萬不可!”

  “九華門掌門據說年少時曾在魔教里生活,連初回九華門那些時日都未曾與魔教斷了往來,“青山派幫主道,“誰又知道他在魔教里學了些什麼旁門邪道,心思到底還正不正!讓他當上了盟主,若有一天帶頭倒戈魔教,那豈不是整個武林都要毀在他手裡!”

  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反對之聲自八方掀起有如千層雪浪,勢要將他淹沒其中。

  這其中的妒賢之意占了幾成,又有誰不懂。

  “那諸位想要如何呢?”他開口道。

  “你需得拿出證明來,你與那魔教再無瓜葛!”

  “只是證明有何用?依我看,清剿邪教才是正事!”

  “對!清剿魔教!一來證明你與魔教無關,二來以絕後患!剿了魔教我們才算認你來當這個盟主!”

  “清剿魔教!”

  “清剿魔教!”

  他安安靜靜立在一片吵鬧喧囂之中,面色平靜,一如那天夕陽西下,他一人站在擂台之上,連勝三十餘場,身前身後無人敢發一言。

  最近天氣轉冷,那第一場雪前幾日剛剛落下來,還未完全化去。

  他這麼想著,摸了摸縛在劍首的朱紅劍穗,手指在流蘇上撥了一下,又撥了一下,忽地一用力,那繫著的紅繩子便分了身,飄飄忽忽自腰間墜了下去。

  劍穗落在地上,紅穗跟白雪似乎構成了一個久遠的光景,好像很久之前他也曾見過這樣顏色深重的紅色停留在雪地上。

  是有多久了,久到他已記不清那些到底是真真切切存在過的事,還是僅僅只是腦中衍生出的幻覺一場。

  他緩緩開口,只道了一個字,“好。”

  依舊神色如常。

  第7章 7、

  剿除魔教定在五日後。聽九華門裡的弟子說,掌門這幾日不曾踏出過大門半步,一個人在院子裡把沉水劍法練了一遍又一遍。

  臨行前老爹對他細細囑咐,萬萬不可心亂,心一亂,劍法也就離亂差不遠了。

  他沒有答話,老爹只能當他聽進去了,也就不再嘮叨。眼見他帶著浩浩蕩蕩的一眾正道中人往東行去,老爹坐在門檻上捋著鬍鬚長長出了一口氣。

  這一日雪下的極大,一行人行至半山腰,幾步之外便是一處懸崖,掌門忽然揮手叫停。眾人不解,身側九華門護法正要問話,卻聽得耳邊響起極低的一聲笑。

  “諸位千里迢迢一路奔波,我教有失遠迎,真是慚愧。”

  隨著這道聲音一同到來的,是黑壓壓的一眾魔教教徒。他們不知何時已從四面八方圍繞上來,潛在四周,一派蓄勢待發。

  而那傳聞中的魔教教主就站在他們面前,紅衣外披了件狐皮大氅,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到掌門臉上,笑得悠閒自在,“聽說你沉水劍使的不錯,不如我來會會?”

  這是時隔六年以後二人第一次相見。彼時那個從前固執到蠢笨的小傻子已經把自己活生生打碎又重鑄起一個心若止水,從容平靜到幾乎了無情緒的劍士。而教主還是那個教主,與從前一般無二,風華不減,行事張揚,笑如春風恣意開,連慣穿的紅衣樣式都不曾變過。

  似乎對他來說過往的時間也僅僅不過雲煙一陣而已,濃不過衣衫對襟那一處染得最深的紅。

  年輕的掌門面無表情,心裡罵了句會你媽。

  沉水出鞘只在一瞬間,劍尖雪亮直指咽喉。

  教主偏過頭險險避過這一劍,笑了笑,“真兇。”

  掌門也不跟他多廢話,劍勢輕巧如行雲流水,力道卻一劍重過一劍,教主只擋不還,其間還閒閒的跟他搭話,“這麼多年不見,你又長高了不少。”

  “好像也沒以前那麼蠢了,算是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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