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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明亮天光撕破夜幕,山林間的一切入目便清晰了起來,舉目望去,但見樹木陰翳,怪石岷峨。

  江溫酒熄了燈籠,將它隨手掛在樹梢上,偶爾抬手撥開擋路的藤蔓,一路上與商青鯉說些族中趣事。

  至正午,商青鯉和江溫酒鑽出山林,回到山道上。

  山道正中間,有人置了張桌子,桌上同樣擺著幾樣吃食。

  江溫酒拂去沾在商青鯉肩上的一片落葉,拉著她在桌旁坐下,往她手裡塞了一雙筷子,道:“用午膳。”

  商青鯉握住筷子,垂眼便見桌上是熊掌、燕窩、魚翅等山珍海味並一壺好酒。

  江溫酒盛了碗燕窩遞給她,道:“九淵偏遠,難見繁華,俯拾皆是山光樹影,望你不會生厭。”頓了頓,他接著道:“往後一日三餐我都會陪著你用,無論粗茶淡飯、海味山珍。”

  “嗯。”商青鯉桃花眼裡是濃得化不開的笑意。

  用過午膳,江溫酒又拉著商青鯉順著山道而上,去了山巔嬴江宗祠里。

  嬴瑀的銅像下,多了張長几,几上有筆墨和一本《嬴江家譜》。

  兩人跪在蒲團上,江溫酒翻開那本家譜,握著商青鯉的手,一筆一划在家譜上添上了她的姓名。

  出宗祠時,有洋洋灑灑的雪花從密布的彤雲里落下。

  江溫酒笑了笑,牽過商青鯉的手,道:“錚錚,你看,我陪著你從天光乍破,走到了暮雪白頭。”

  商青鯉抬眸看了眼天色,沉默了一會兒,道:“還沒到黃昏,所以不是暮雪。”

  江溫酒:“……”

  攜手從山巔回到江宅,商青鯉站在門樓外,便能聽見宅內人聲鼎沸。

  她偏頭看了一眼江溫酒。

  一片雪花恰好落在她卷翹長睫之上。

  江溫酒低頭,吻去那片雪花,喚道:“錚錚。”

  “嗯?”商青鯉眼睫顫了顫。

  江溫酒笑道:“吉時將至。”

  他從懷中掏出一卷紅色薄紗,抖開蓋在她頭上,遮住她的面容,道:“拜堂去。”

  薄紗並不能完全遮住商青鯉的視線,她抬眼,目光透過薄紗,落在江溫酒旖旎的眉目間,笑了下,道:“好。”

  入了門樓,舉目就見走廊上、庭院中的樹木上掛滿了紅綢,門窗上也貼著紅色的囍字。

  江溫酒牽著商青鯉走過遊廊,在九淵族人的注視下一步步走進花堂,曲腿跪下時,商青鯉見到花堂正中擺著她父母的牌位,江牧遙和顧憐一左一右坐在牌位兩側。

  她垂下眼帘,遮住眸中晶瑩。

  拜過天地與高堂,兩人面對面叩首時,商青鯉忽地想到當日在皇陵前,他們也曾這般,不自禁便彎了下唇。

  叩首完江溫酒扶著她起身,也穿了件紅衫的衛瑜走到她身前背對著她半蹲下,道:“姐,我背你回房。”

  商青鯉怔了下,緩緩傾身,抬手圈住衛瑜的脖子。

  二樓臥房裡白色的長絨毯子已經換成了紅色的,榻上也鋪著紅色的錦被,被子上用銀線繡著龍鳳呈祥圖案。

  商青鯉在榻沿坐下,衛瑜從桌上的乾果碟子裡抓了些花生、紅棗、桂圓等灑在榻上,邊灑邊小聲抱怨道:“這不該是喜娘的活兒麼,姐,小爺為了你,連娘們兒的活都幹了,你可一定要和姓江的白頭到老啊。”

  “好。”商青鯉拈了顆桂圓握在手裡,應道。

  衛瑜咧嘴笑了笑,掩上房門離開。

  風聲、落雪聲、遠處的歡笑嬉鬧聲,聲聲入耳。

  商青鯉心中生出歡喜來。

  沒過多久門外便有腳步聲響起,一下一下,像是踩在商青鯉心上,她不知怎麼,忽然很是緊張。

  “嘎吱。”

  門被推開。

  商青鯉抬眼,江溫酒反手關上房門,執起桌上的玉如意走到榻前,用玉如意挑開了蓋在她頭上的紅紗。

  “錚錚。”他今日第三次開口喚她。

  “嗯?”商青鯉第三次應他。

  江溫酒眼波一漾,向她攤開手掌。

  商青鯉伸手搭在他掌上,他五指合攏,握住她的手,把她牽至桌旁。

  “合卺酒。”江溫酒取過一隻玉瓠,將它分成兩隻玉瓢,提起酒壺把壺中酒液倒入瓢內,遞給商青鯉一隻,道。

  商青鯉接過玉瓢,與他挽著胳膊飲了。

  “錚錚,接下來……是不是該洞房了。”江溫酒抬手取下她頭上精巧的頭冠,看著她長發如墨,從肩頭潑下。

  她桃花眼裡有光影在搖曳,她頰上飛出紅雲,她唇上沾著些酒漬。

  江溫酒眸色漸深。

  “咔嚓。”商青鯉一直握在手裡的那顆桂圓被她捏碎了。

  “……”江溫酒愣了瞬,握住她的手,掰開她蜷縮在一起的手指,見到被捏碎的桂圓,哭笑不得道:“錚錚,你莫要緊張。”

  他拿走那顆桂圓,又取來沾了水的帕子替她擦乾淨掌心,半摟著她坐到榻沿上。

  “我……”商青鯉垂下眼,盯著自己的指尖,道:“沒緊張。”

  “是麼?”江溫酒笑吟吟湊近她一些,伸手去解她的腰帶,手堪堪擱在她腰間,便覺她身子一僵。他嘆了口氣,攬她入懷,道:“還說不緊張。”

  商青鯉把頭埋在他肩上,兩隻手圈住他的腰,臉頰在他肩膀上蹭了下,道:“……有一點。”

  她溫順如斯。

  江溫酒心裡柔軟的一塌糊塗。

  他鬆開攬在她腰間的手,微微側身,把榻上的紅棗、花生、桂圓等一顆顆撿起來扔到地上,又蹲下身替她褪了鞋襪。

  商青鯉縮了縮腳,往裡挪了挪身子。

  江溫酒取下扣在頭上的玉冠,上榻再次把她攬入懷裡,吻過她的額頭、長眉、眼睫、鼻尖,最後吻上她的唇。

  她啟唇,與他唇舌相纏。

  良久,他退開些距離,低頭凝視著她。她眸間光影如水,有些醉人。

  江溫酒的唇重新落下,輕輕咬了下商青鯉的耳垂,吻上她的脖頸。

  商青鯉身子一顫,漸漸便軟成了一灘春水。

  他一手解開她的腰帶,一手從她衣擺探入,指尖沿著平坦小腹而上,描摹過她胸前的柔軟。

  她扭了扭身子,桃花眼含羞帶怯瞪了他一眼。

  媚眼如絲。

  ☆、番外一。我有虎裘換陳釀。

  在萬仞山上過完元宵,長孫冥衣便要帶著卿涯和無涯二人啟程回漠北。

  商青鯉牽著驚蟄一路將三人送至九霄邊境。

  入邊境小鎮時,天色已晚,卿涯在鎮上找了間客棧投宿。

  商青鯉站在客棧門口,取下掛在馬鞍上的包袱,又拍了下竹簍,等醬油從竹簍里跳出來,才把韁繩遞給小二。

  幾人在大堂里用過晚膳後各自回房歇息,商青鯉站在窗邊推開窗戶向外看去。

  天上無月,僅有幾顆不甚明亮的星子,泛著黯淡光芒。仍有一層薄雪覆蓋的街道上,只零星幾個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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