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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了十多年,從來不肯在外人面前落淚的玉落溪第一次哭稀里嘩啦。她艱難地挪動了一下自己軟成一灘春水的身子,將頭擱在榻沿上,囁嚅道:“救我。”

  她聲如蚊訥。

  他扣盤扣的手一頓。

  而後他上前俯身,想要抱起她。

  他身上冰冰涼涼,似是能緩解她的燥熱,在他的手落在她腰間時,她已經迫不及待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即使隔著衣衫,他仍舊能感受到她肌膚的滾燙,他終於意識到不對。

  這夜裡玉落溪被銀衫男子抱在懷裡出了群芳院,她圈著他的脖子,嗅著他身上淡淡的冷香,焦灼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他將她放到客棧的榻上,伸手替她把了下脈,道:“我去尋大夫。”

  玉落溪握住他的手,道:“你別走。”

  他長眉微蹙,抿唇掙開了她握住他手腕的手。

  轉身時,聽得榻上的姑娘低低念叨著:“顏如渥丹,其君也哉。”

  他腳下不由一頓。

  榻上的姑娘喃喃道:“五年了。”

  他轉身,深深注視著她。

  她穿著身藏藍色的男子長袍,衣襟上的盤扣被人解開了兩粒,露出輕薄的中衣和一截雪白的頸子。她面色酡紅,眸色迷離,額上沁著薄薄一層汗珠。

  許是藥勁上頭,她在榻上扭著身子,抬手顫巍巍撕扯著身上的衣服,聲音裡帶著些哭腔,斷斷續續道:“五……年……好熱……我熱……”

  他遲疑道:“你……”

  她已扭著身子摔下榻,滾到了他腳下,她揪住他衣衫下擺,哭道:“抱抱我。”

  他垂在身側的手,手指微微一顫。

  到底還是俯下身抱住她上了榻。

  她熱情如火。

  當他解開她的衣服,與她裸陳相對時,她吻上了他的唇。

  他進入的剎那,玉落溪有片刻清醒,疼痛讓她忍不住吐出一聲聲呻·吟。

  一夜纏綿。

  第二日睜開眼時,他正半靠在榻上低頭看著她。

  她羞紅了臉,伸手摟住他的腰,道:“我喜歡你。”

  他靜默一陣,緩緩道:“原渥丹。”

  這一年,玉落溪與原渥丹相愛了。

  第二年,商青鯉回過玉府一次。

  商青鯉走後不久,四皇子玉輕塵請來聖旨,要玉落溪出嫁。

  玉落溪開始裝病。

  這一病,就病了一年。

  之後便是詐死,跟著原渥丹去了東朝。到東朝不久,她懷了身孕,後來生下了阿橫。在東朝的日子,比她想像中要難過。原渥丹雖是東朝太子,卻是個不受寵的。且東朝皇室,皇子眾多,明爭暗鬥自不必說。

  這期間她藉口父親告丁憂,與商青鯉斷了聯繫。

  歷時三年,原渥丹終於坐穩太子之位。

  天下鏢局那夜裡,她原是陪著原渥丹去查帳目,查完帳目見原渥丹吩咐沈愁去尋一物,她看了眼,覺得眼熟,想到第一次遇見原渥丹那天曾和商青鯉一起去泡溫泉,見過這物。

  後來她寫信約商青鯉在沉香居見面,本是想帶著原渥丹一起去問問商青鯉關於聞命之事,出發那日,她被煙波樓的人擄走了。

  樓主柳宿病重,煙波樓後繼無人。

  柳宿的女兒柳謠年輕時因為一紙婚約離家出走,了無音訊。柳宿查出她改名換姓,變成鳳瑤墨嫁給玉千絕時,她已難產而死。

  四年前柳宿的兒子柳晏意外身亡,三年後柳宿病重,纏綿病榻時想到了玉落溪這個外孫。

  玉落溪不及去想詐死之事為何沒瞞過煙波樓,便被逼著開始學習煙波樓里的一切。

  某日想起商青鯉,提筆傳書約了她重陽日到遙山一聚,一個多月後柳宿又吩咐她以他的名義寫信邀各門派掌門在重陽這日到遙山一趟。

  她想著這日子也算湊巧了。

  卻並未料到,與商青鯉久別重逢會是這樣一番情景。

  說完這個故事,玉落溪看著商青鯉轉身離開,終是忍不住喚住她:“杜若。”

  “嗯?”商青鯉回頭。

  “……我們還是朋友麼?”

  “當然。”

  玉落溪一愣,抬眼就見商青鯉已步入山道,身影沒入了夜色之中。

  ☆、七四。相思了無益。

  已是四更天。

  繁星如水。

  商青鯉獨自走在山道上。

  山道兩側是一望無盡的林海,偶有風至,卷著松柏的氣息拂面而過。

  她伸手從腰間的袋子裡摸出聞命,薄石片一樣的聞命,入手沉甸甸的。借著星光月光,她輕易便能看清石片上的兩行小字。

  “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

  商青鯉記得,這一句與先前玉落溪反覆向她提到的那句“顏如渥丹,其君也哉”一樣,都是出自《詩經》,是《揚之水》里的句子。

  其中“我聞有命”的“命”字,有命令、政令之意。

  只是商青鯉始終想不透這個“命”指的是什麼樣的命令或政令。

  世人都傳聞命內藏天機,窺之可得長生。但聞命在衛氏一族,世代相傳,數百年來卻無一人得以勘破其中深意。

  這玩意兒……到底有什麼用?

  所謂得長生,商青鯉是不信的。

  太過虛無縹緲的存在,如鏡中花水中月。

  她對此,並不感興趣。

  白日裡沈棄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了聞命在她手裡,又點破了她西臨太女的身份,只怕要不了多久,這事就會傳的天下皆知。

  是以,如今聞命對她來說,無異於燙手山芋。

  商青鯉披著星辰明月一路順著逶迤山道而下,至山腰時,便見山腰一側有一棵楓樹生長的格外茂盛,無人修剪的枝椏在夜色里張牙舞爪探向山道。

  而倚靠在楓樹下的那人,衣白若春日枝頭上灼灼怒放的梨花。天上的皎潔清輝灑落在他身上,有山水落在他的眉眼之中。

  商青鯉駐足,眉梢微揚:“玉無咎。”

  “商姑娘。”他喚道。

  “有事?”商青鯉把握在手裡的聞命塞回袋子裡,伸手撥開探向山道的楓樹枝,走到玉無咎面前不遠處站定。

  玉無咎幾不可見地搖了下頭,道:“一起下山。”

  “好啊。”商青鯉隨口應道。

  玉無咎定定看了她一眼,抬步邁入山道。

  一路無話。

  商青鯉沒有問玉無咎夜裡上山的原因,也沒有開口質問他當初為什麼會讓柳一監視著西臨侯府。

  眼見山道快要走到盡頭,商青鯉腳下一頓,轉身看向跟在她身後一言不發的玉無咎,忽而笑了笑,喚道:“玉無咎。”

  不常笑的人笑起來總是有種致命的吸引力,一如此時。

  她那雙艷色天成的桃花眼彎出好看的弧度,看人時向來清冷疏離的眸光如晨間的薄霧般散開,星光月光落在她眸底,光影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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