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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正言連連擺手,“不是,不是!”心道你是個宦官,那公主年幼不懂事,一時熱血上頭才看上你,她爹可不年幼無知,赤納國國主本想讓女兒嫁我大擎陛下的,忽然變成帶個宦官回去,還不得惱羞成怒了!

  頓一頓,又在心中措辭一番,將原先準備好的說辭又再潤色的婉轉幾分後才把今日來攔住思歸的目的說了出來。

  思歸要事急著離開,但看在宋中丞是朝中重臣又曾是苻祁老師的面子上,站定了洗耳恭聽。耐心聽完後明白過來:宋中丞的意思是要自己以大局為重,捨棄小我利益,這邊勸陛下莫要任性,還是考慮考慮納了燕落公主;那邊趕緊派人送出信兒去,一向赤納國太子道歉,二是在燕落公主面前說說苻祁的好話,勸她回心轉意。

  宋中丞言道,燕落公主乃是赤納國國主最寵愛的女兒,也是赤納國太子唯一的同母妹妹,炫銘太子對她的關愛,這一月來大擎的眾人有目共睹,這二人只見兄妹之情甚篤,絕假不了!因此只要陛下將她迎進後宮,封個賢妃或是淑妃的封號,那就能保證大擎與赤納國這一代並下一代兩代國主間的和睦關係。

  而莫提督你是個宦官,與陛下繼續曖昧不清下去,總不是什麼好事,日後必然留下個千古罵聲!這又是何苦?老夫的老眼尚未昏花,能看出莫提督你本性剛正卓傲,並不屑於靠這種歪門邪路來博得功名富貴,不若大義撮合了陛下與赤納公主,還能乘此機會抽身,一舉兩得,何樂不為?!

  思歸皺眉沉思了一會兒,最後答道,“宋大人,下官明白你的苦心,只是此等作為有悖我做人的宗旨,所以恕難從命!”

  宋正言差點暈倒,勸你不要做佞臣有悖你做人的宗旨?!

  強忍想要揪住思歸衣領問問他‘你做人的宗旨到底是些什麼鬼東西?!’的欲望,耐心道,“莫提督,本官知道你是個重情義的人,但是大義當前,私情還當放一放為是。”

  思歸卻道,“自古來,孔子講仁,孟子談義,‘仁義’二字便是君子立身的根本!只是講仁時可以大講特講,談義時卻需慎之又慎。”嚴正了神色問道,“敢問宋大人‘義’字如何寫法?”

  宋正言一愣,順口答道,“我字頭上一個羊。”

  思歸挑起眉毛,沉聲追問,“何意?!”

  宋正言隱隱覺得他氣勢逼人,雖不明所問何意,但也不由自主嚴肅了神情答道,“義字,從我,從羊。‘我’乃兵器,又表儀仗。儀仗者王者出行護衛所持之旗、傘、扇、兵器,乃是眾望之所歸,眾心之所向;‘羊’表祭牲,善美。因此‘義’字一解為由我獻出最為善美之物;又解為為了心之所向,胸中大義而獻祭殺戮,縱有犧牲也在所不悔。”

  思歸道,“不錯,因此‘義’字發展到極致便有了義無反顧,義不容情,大義滅親之說。所以下官以為談‘大義’之時要慎之又慎,否則滅過親之後卻發現滅錯了,這要如何自處?以一己之魯莽狹隘偏激,擅自害人性命,害的還是親人之性命,這等禽獸不如的可怕事做出來後只怕自盡都不足以謝罪。”

  宋正言有些明白思歸的意思了,“莫提督此言也有些道理,做事之前謹慎些自然是沒錯,老夫在向莫提督提出此議之前乃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定然沒有問題,莫提督盡可放心。”

  思歸反問道,“宋大人深思熟慮出來的‘大義’就是犧牲燕落公主一個純真少女一世的幸福,將她騙回來嫁給一個對她根本沒有興趣的男子?然後便人質一般留在大擎,作為與赤納國邦交和睦的籌碼?!”

  宋正言蹙眉,“莫提督此言差矣,乃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赤納國與我大擎交惡,打起仗來,那不免有數萬生靈塗炭,燕落公主一人與數萬大擎朝百姓孰輕孰重?”

  思歸火氣上涌,“燕落公主是赤納國人,沒有義務為了大擎朝的數萬百姓毀去自己一生!況且將一國邊境的安危壓在一個弱女子身上未免太過兒戲!據我所知,史上沒有哪一位有野心的外族國主因為娶了或者嫁來一位公主就放棄入侵我大擎疆域的狼子野心!宋大人難道就敢保證燕落公主嫁給陛下後赤納國這兩代國主定然永不會再和我們兵戎相見?!”

  宋正言道,“這老夫如何能保證,世上沒有完全之事。”

  思歸,“這就是了,男子漢大丈夫,保家衛國乃是本份,利用女人的事情我是不會去做的。”

  宋正言被思歸說得面上有些下不來,臉色十分不好看。若是其它事情,思歸看苻祁的面子,自然也就適可而止了,但她歷來最看不起這種和親議親之類拿女人做工具的事情,認為其可惡野蠻的程度幾乎可以和蒙昧時期,用少女做祭品活祭河神相當,因此接著說道,“宋大人可知下官最討厭史上哪一位大人物?”

  宋正言皺眉看她不答。

  思歸也不用他接腔,自顧自就說了下去,“下官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位曾信誓旦旦‘仕官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的光武帝劉秀。下官一直以為,男人想要權勢富貴就應憑自己的本事去掙,有多大本事享多少富貴。實在本事不夠偏又慾壑難填,一心想要大富貴,因此不得不藉助女子娘家的勢力,那起碼也該知恩圖報,對那於他有恩的女人忠心不二,光武帝卻在用了郭聖通娘家的勢力,登上帝位後再想起原來他心中舊情難忘,不能委屈了原配,實在虛偽之極!有過河拆橋,忘恩負義之嫌!若他真愛陰麗華,當初便是刀子架在脖上也不該另娶!娶過用過別人之後又不忘舊愛,卻把恩人置於何地!最後竟然還廢了郭氏母子,哼,黑心小人!”

  宋正言張口結舌,不曉得怎麼會把話題轉到了這個地方,“這,這,不是這般吧,史書有載,光武帝有情有義,乃是那郭氏自己善妒尖刻,德行有虧,才最終被廢。她的兒子也是自己辭去太子之位的。”

  思歸不屑,“姓劉的身為丈夫,若是能誠心愛護郭氏,她吃飽撐得要沒事善妒刻薄?太子自己請辭更是笑話,宋大人也信?”

  宋正言擺手,“這些都是前朝舊事,莫提督怎麼和老夫長篇大論說起這個來了。”

  思歸道,“沒別的,我就是想說與宋大人知道,我莫思遠絕不做此類薄倖無德之人,定然不會讓陛下受了此等委屈。”

  宋正言無語,心道你說反了吧,現在咱們在說讓陛下多娶個女人之事,又不是讓你多娶個女人!

  思歸慷慨陳詞一番,痛快將她那根深蒂固的憐香惜玉,照顧女性,略有點大男子主義的觀點說出來後,心情暢快不少,看宋中丞臉已然變得不大好,便安慰道,“我明白,宋大人本意乃是出於一片忠君愛國之心,不過這個做法嘛,略嫌…咳咳……有點和下官沒想到一處,這也沒什麼,能和我想到一處的人本也不多,宋大人不必太過介懷,下官若有什麼言辭不當得罪的地方還請多多見諒。我還有事兒,先走一步。”

  說完一拱手,轉身快步離去。

  宋正言看著思歸的背影深覺不妥,心道陛下怎麼就非得看上他了呢?!此人太過強勢,連這種和親大事都隱隱有要替陛下做主的意思,以後還不知會逾越成什麼樣!

  思歸匆匆回來官署,早就等著的順平迎了上來,一臉緊張,低聲道,“大人,人已經抓來了。”

  思歸一點頭,腳下不停,快步往裡走。

  順平連忙跟上,低聲道,“杜牟之到底是朝廷命官,咱們這樣收拾他行不行啊!又不能殺人滅口,總得放他走,等他出去要是拼了狠勁聯合了朝臣參您怎麼辦?”

  思歸哼一聲,“他敢!!”

  快步進入官署後面一間密室,一個藍袍男子被反捆了扔在地上,正是杜牟之。

  杜牟之抬頭見到思歸昂首挺胸進去,頓時滿臉火氣,掙扎著用胳膊肘撐起身,怒道,“莫思遠,竟然私自捉拿朝廷命官!”

  思歸毫不客氣,一腳踢在他肩膀上,將杜牟之踢得仰面摔回去,後腦勺撞在地上,發出悶悶一聲響,杜牟之痛哼一聲,半晌才緩過勁兒來,怒道,“你竟敢對朝廷命官動私刑!!!你還有沒有王法!”

  思歸冷冷道,“我管它王法不王法,我只知道葛俊卿一直當你是親戚,是朋友,你卻背後告密,捅他一刀,害得他孤身陷落南疆,生死難料。”

  杜牟之瞪著她,過一會兒忽然冷笑出來,“沒想到莫提督對我那表弟如此舊情難忘,怎麼,捨不得他去南疆涉險了?若是被陛下知道你為了葛俊卿如此大動干戈的找我麻煩,不知會作何想法——?”

  話沒說完,又被思歸重重踢了一腳,再摔回去,這次撞了個狠的,眼前金星亂冒,不敢再逞口舌之快,緩過勁來後只狠狠瞪著思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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