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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勢漸大,季洛甫冷靜低沉的男嗓在淅瀝落雨中清晰可辨:「季家和初家向來沒有任何關係,不管是之前,還是以後。」頓了頓,他低嗬一聲,「明白了嗎?」

  他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了,南城望族季家,是所有人都期望攀附的對象,初家雖也算得上是南城頂級豪門,但與季家也是無法相提並論的。季家大多人從政,而季洛甫則是季家花了全部心血栽培之人,季洛甫說的「沒有任何關係」,那就是在南城,初家無論做什麼,季洛甫也不會再看在初一的面子上有半分的情面。

  彼時的季洛甫才大二,但身上的氣場卻讓跟在初其風身邊近二十年的助理都忍不住發顫。

  季洛甫說完,沒有半分猶豫,抱著初一穿過雨簾,坐進車裡。

  黑色的轎車駛離半山腰的初宅大院。

  而初一在那場雨之後,高燒不停,身體虛弱。

  江家一大家子人都圍在初一的床邊,房間裡擠滿了人。

  初一睡的昏昏沉沉的,喉嚨干啞,斷斷續續地說著話。

  有人聽清了,眼眶微濕。

  江老爺子拄著拐杖,他活了這麼多年,經歷過社會最動盪不安的時期,世間冷暖看了個遍,卻從未向現在這樣喉嚨哽住說不出一個字來。

  許久之後,江老爺子的勤務員走了上來,低聲說:「季少爺來了。」

  江老爺子回過神,他慢悠悠地轉過身,「你們都出去吧,讓初一好好地睡會兒。」

  大傢伙兒低低地應了聲。

  勤務員扶著江老爺子,走到房門處的時候,江老爺子停下腳步,回過頭看了躺在床上睡容安靜的初一一眼。

  到底是忍不住,沉沉地嘆了口氣出來。

  勤務員低聲說:「會好的。」

  江老爺子苦笑著搖了搖頭。

  病痛自然是會過去,但心上的辛酸苦楚,她只在夢中才有勇氣說出口。

  門一合上,江老爺子說:「讓季洛甫到我書房來。」

  勤務員點了點頭。

  沒一會兒,季洛甫就到了書房。

  書房光線晦暗,夕陽低垂,夜色催更,窗簾將光亮都擋在室外,徒留一地晦澀黑暗。

  一道光柱從窗邊滑落,塵埃翻滾。

  季洛甫坐了下來,光柱正好劈在他輪廓幽深的臉上,他黑沉沉的眼裡沒有一絲情緒。

  江老爺子伸手敲了敲桌子,「怎麼突然過來?」

  季洛甫抬眸,「我想和你談談初一的事情。」

  江老爺子一副早已猜到的表情,他淡然道:「你想說什麼?」

  季洛甫說:「我想把她帶到季家。」

  江老爺子舉著茶杯的動作愣住,他把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摔,「胡鬧!」

  季洛甫眉眼沉著而有專註:「我沒有胡鬧,而且我也已經和家裡人說過了,我家裡人都贊成初一過來。」

  「不像話!你胡鬧就算了,老季怎麼也縱容你?」江老爺子拍了拍桌子,「初一雖然離開初家,但她還是我們江家最受寵的外孫女,我就她這麼一個外孫女,如果連她都照顧不好,那我這輩子也算是白活了!」

  季洛甫說:「可是初一現在的狀態,她不適合在這裡待下去。」

  自從初一的母親抑鬱症自殺之後,初一的精神狀態就顯然不對,白天還好,照常上課,但到了晚上,她就不願意一個人睡覺。

  她的母親就是在晚上,和她睡在一張床上的時候自殺的。

  睡覺前母女倆還談天說地,初一窩在母親的懷裡笑得樂不可支,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媽媽這麼開心的模樣了,沒一會兒,她就沉沉睡去。

  再醒來的時候,邊上的人全身冰冷,初一全身僵住,難以接受眼前的一切。

  地板上血跡明顯,她最愛的媽媽就躺在她的身邊。

  沒有呼吸聲,沒有笑顏。

  那天的所有,她都歷歷在目,清晰地印在腦海里,但她從沒向任何人提及過。

  只是那天之後,她再也沒法安靜地度過每一個夜晚。

  她期待每一個白天,期待每一個有光的日子。

  她被那個夜晚牢牢地禁錮住,連合上眼的零點零幾秒都覺得分外艱難。

  黑夜將她鎖住,讓她連伸手的勇氣都沒有。

  書房陷於沉默。

  沒一會兒,敲門聲響起。

  江老爺子:「怎麼?」

  房外的人說:「初一醒了。」

  江老爺子立馬拿起拐杖,匆忙地出門。

  季洛甫上前扶著他。

  江老爺子一進屋,裡面的人都給他讓路出來。

  他站在初一床邊,拉著初一的手,「初一。」

  屋子裡,初一的聲音小小的,她說:「姥爺。」嗓音帶著弱弱的哭腔。

  江老爺子忙應道:「哎!姥爺在!」

  初一低低的啜泣聲響起:「我想離開這裡,我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了,姥爺,我想走……」

  江老爺子愛憐地摸著她的頭:「好,我們離開這裡,不待這兒了。」

  初一:「我要走。」

  江老爺子:「好,走。」

  這會兒,她說什麼,江老爺子都是點頭答應的。

  初一吸了吸鼻子,她轉眸,視線落在江老爺子身邊的季洛甫身上。

  季洛甫目光深情而又綿柔。

  初一喊他:「季大哥。」

  季洛甫:「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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